第三十六章 女儿歌

书本来不便告假，好在蹇硕一路放行，这才半月内就走完一个来回。

待卢植来到晋阳城，先就桑之事将刘备劈盖面怒斥一番，刘备纵然大病初愈，也只能跪侍师前。

等卢植骂完后顺气，老师这才又说：“你大喜在即，我本不该如此说，但你父母早亡，很多事我不说便无教导你。如今你二十有八，成婚也是晚了，但须记住，家中和睦，方能诸事平安，你行事常常切，如今有了家室，要稳重些才是。更不要因内室是匈子，便欺辱于她。”

刘备当然欺辱不了她，这些子刘宣仍然没有回信，诸事由陈冲照料，让蒲真梅录别居在梗阳城。方父母也已偕亡，也不愿告知于夫罗，陈冲便自诩为蒲真梅录的兄长，给她置办婚礼所需的诸项事务。

中平六年春三月二十六，幽州涿郡涿县刘玄德与并州西河郡美稷栾提蒲真梅录正式成婚。

迎娶之，男方备下一辆黄色牝牛车，车上遮顶，用红布幔遮蔽。牛车由魏延牵领，刘备与关羽、张飞、刘德然等同辈亲朋骑马随行，出晋阳城五里等候。快到中的时候，新被陈冲陪同，也骑马而来。她身后还跟着数百稚童与青年男，一路笑闹着唱：

“谁家子能行走，反着裌襌后裙露。天生男共一处，愿得两个成翁妪。”

刘备身后也有数千百姓簇拥着，他们嘻笑着用不齐的声调唱和下阙道：

“黄桑柘屐蒲子履，中央有丝两系。小时怜母大怜婿，何不早嫁论家计。”

蒲真梅录骑得仍是那匹他们初见时的那匹枣红马。她坐在新饰莲花的马鞍上。那匹马四蹄稳健，缓缓而来。相隔半里之遥时，她照陈冲所说，取出一把纱扇来，单手覆盖在容颜前。这时魏延便奔过来，牵着马来到车旁边。新下了马，继续用手举扇遮面，一边在旁的扶助下等车而坐。

刘备在马上端详她，不见平时她胜火的娇艳，只觉她体态较小，顶如云瑶台髻，上衣紧小而下着绛紫绣夹裙。长裙及至脚踝，可以隐约看见骑马用的裤褶，陈冲让新骑马坐鞍，正是取“平安”的寓意。

等用牛车把新迎娶进门后，两前去拜见长辈，婚礼上卢植为蒲真梅录取汉名作刘笳，字礼容。为恩师与叔父奉酒之后，两再房中行共牢合卺之礼。所谓共牢合卺，便是取一个牢盘盛放食物，夫两共同取食，随后再取来一个葫芦，男方将葫芦一分为二，方在葫芦上斟满酒水，两杯饮酒，如此共食同饮，也就意味着从此以后，夫要同甘共苦，合礼也便结束了。

刘备看着妻子如牡丹般红艳的唇角，正想说些什么，不料妻子翘着嘴角先笑说：“你们汉真多礼节。”“不欢喜吗？”“欢喜，刘郎会与我陪伴一世吗？”刘备哪会说这些，他只能继续诺诺说：“会！会！”

刘礼容靠在他怀里，捏着刘玄德不知所措又甜蜜的嘴角，皱眉想了一会，又对他说：“我们匈有首歌，是上远的年代传下来的，我唱与你听。”

说罢她从怀中立起，将长袖卷起，两手相扶，开始歌唱，那是一首纯匈语的歌，在妻子温婉的歌喉中，他听到了上苍与厚土，无尽的远方里，他与手牵苍鹰跨过无穷地。一曲唱罢，刘礼容重回他的怀抱，用汉语述说歌声的含义：

“在无尽的旷野里，有一座北山擎住茫茫天幕。

而能与北山齐肩的，是一座南山嵯峨独伫。

在那广阔的原上，有一名骑士踏上漫漫长路。

能为那骑士拥怀抱的，是一位儿心如脱兔。”

刘备与她紧紧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