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如今何家已经不敢在白天开火，门外到处都是难民，若是看到哪家的烟囱里冒出烟雾，便会去哪家门前敲门，不停的敲，还会有企图爬墙翻进来。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辛好何家院墙垒的比较高，没有几分功夫的是轻易翻不进来的。

何旺让四娘爬上梯子与一墙之隔的涂婆子喊话，看好门户，若是有事就大声喊叫，涂婆子家只有两个眷，若是被夜晚翻墙进门那可就糟了。

丫鬟豆儿已经吓得瑟瑟发抖，涂婆子倒是沉的住气，对四娘说：”放心吧，老婆子还经得住，倒是你四娘，怕不怕？”

四娘摇摇；”我不怕的婆婆，我就呆在家里哪儿都不去，现如今，哪里都没有家里安全。”

”若是有一天，家里也不安全了，你要怎么办？”涂婆子似是不经意的问道。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那就看命吧，活在这个时代，没有特效药，没有先进的医疗资源，消息闭塞，若是等京城传来赈灾消息，以瘟疫传染的速度，杨城成为一座死城应该是早晚的事吧。

是夜，一家就着一碗热米汤，嚼着硬的面饼。早已经没有什么青菜和，家里只有耐存放的大米和面，有得东西果腹已经是何旺提前屯粮的好处，如今杨城的粮铺也已经关门，大街上到处都是发着高热身上长着疱疹的，家家关门闭户。

”爹娘，这样的子什么时候能过去？”瘦了一圈的何思道问。

何旺咬了一面饼，使劲的嚼着：”爹也不知，总会过去的，等京城派了治疗瘟疫的太医来，应该就会好了。”

何思道不曾经历过这样的事，他学堂里的夫子好心的收留了一个无家可归发着高热的流儿。后来，夫子一家也都沾染了瘟疫。曾经温柔可亲的师娘，会在师傅严厉责罚他后悄悄的塞给他一块甜甜的麦芽糖，学子们都喜欢的师娘，高热全身溃烂，无药可医而去。

这一切都让何思道恐惧，命是如此的脆弱。偷偷听爹娘说话，许多昔的同窗，都已经死于瘟疫。死亡这个词，在最亲近的大哥离去后，再一次以更残酷的方式展现在他眼前。

已经多不见的何师爷又一次趁夜来到了何家，这一次，跟何旺两关在书房谈了很久。送走何师爷，何旺在书房坐了一夜。

京城派来赈灾的太医已经到了府城，再有两便会到达杨城。但是何师爷从县令那里得到的消息，若是杨城的瘟疫没有药物可治，无法控制的时候，封城！

也就是说，把一城不管是感染还是没有感染的关在一起，此地的不能外出，外面的也不许进城，等到该死的都死完了，那么，瘟疫就算过去了……

囤的粮食总有吃完的一天，即便是京城送来了赈灾粮食，也要出门去领。

杨城的井水都已经变得浑浊，如今一家喝水都要煮了又煮，四娘还自己做了个东西，拿细纱料子裹了几块碳，每次打完水都把”碳包”放在水桶里搁置一个时辰。

但若一直没有对症的药物，染上瘟疫是迟早的事。这一城的，不管如今有没有传染瘟疫，以后一个都逃不掉！杨城，将会成为真正的死城！

四娘许多年后回忆起来离开杨城的事像是一场噩梦，那个生活了十年的小小城市，那个有着一岸碧绿杨柳的清澈渭河，都随着一场场没有尽的大雨轰然坍塌。

在何师爷离开的第二，何旺便告知一家要尽快离开杨城的消息。

王氏一整天都在厨房准备能保存得久的粮，面做成硬的饼子，大米煮烤成锅。他们不知道一路上要走多久，尽可能的带一些抗饿的东西。

四娘又一次不小心烤糊了一个饼子之后王氏看着她悠悠的叹了气：”四娘，你是不是放不下你大姐一家？”

”娘，从生下来，我爹娘没有管过我一天，我亲娘还曾想过把我饿死。是大姐把我贴的带着，一一面糊米汤的喂大。我，我不能不管她。娘，我知道咱们出城已经是不易，一路上不知道有多难。我去求求爹，就带上我大姐一家好不好？”四娘一边说一边泣不成声。

何旺站在灶房门不知有多久：”四娘，你不能现在出门。等到夜天黑，我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若是你大姐他们一家赶不上，那爹就没办法了。你何叔安排了今夜守城门的，若是今夜走不了，那就真的走不了了。”

四娘噗通跪下，给何旺磕了一个响：”爹你放心，我一定准时把我大姐一家带到，一定不给您拖后腿，多谢爹，这辈子您的恩，四娘一定还！”

杨城的夜特别黑，像一大黑锅一样沉沉的挂在顶。四娘悄悄打开门，衣角一闪，消失在巷子里。

脸上蒙着厚厚的棉布做的面巾，四娘尽量的模仿罩做出来的样子，打个结系在脑后。一步不敢停歇，黑暗的每条巷都像是一野兽，危险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而至。跑的太快，胸腔都有些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