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富贵闲人

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领着云溪慢慢往外踱去，走到一个地方，见四周无，便拐进了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子。

沐春园里住着夏侯渊招揽的大批江湖名士、文墨客及武林高手，各个身怀绝技，格迥异。这些，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也是夏侯渊戎马生涯中的强大助力。其中便有个通医术的幕僚叫裴。

据管家说，裴十二岁就跟着他师父来越国公府了，这一住就是十几年。府中的幕僚来来去去，有生，有死；有仕为官，平步青云，志得意满；有勘纷扰、远离朝堂，闲云野鹤；也有浑水摸鱼，仗着曾经的某次功劳在越国公府滥竽充数，得过且过。只有他淡泊名利，即便是他师父已经过世多年，他也一直住在沐春院的药庐里，每天不是捧着一本医书从早看到晚，就是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捣鼓药材。偶尔也会进山采药，好几天见不到影。或许也因为他不善言辞，从不与，在府上住了那么多年，存在感都非常薄弱，没什么知心的朋友，更没有什么红颜知己或妻儿。幸得有一手湛的医术，所以府中的待他倒也恭敬，平时有个疼脑热的基本上不用去外面请大夫。

夏侯纾与裴好，主要原因是她平时外出执行任务时难免受点小伤，又不方便告知他，而裴医术湛，嘴又严实，长此以往便有了默契。其次，夏侯纾曾听夏侯翊提起，从前夏侯翖还在时，经常与裴对弈。夏侯翖是个多么骄傲的，能他的眼，这裴必然不简单。

还未踏进裴住的药庐，夏侯纾就闻到一浓烈的中药味，料到裴又在晒他从各处搜罗来的珍贵药材。她沿着虚掩着的院门进去，便见整个院子都摆满了大小不一的竹编簸箕，每个簸箕里都装着不同的药材，有灵芝、参、鹿茸等常见的名贵品种，也有其他夏侯纾叫不上名字的。各种药材在太阳的晒下，气味十分浓烈，多种气味织在一起更显得有几分怪异，以致府中其他幕僚平时无事大都不愿靠近他的院子。不过这反而合了裴的心意，让他可以专心研究医术。

夏侯纾不懂医术，她的心思也没有放在这些药材上面，四下扫了一眼，没看见裴，便径直向屋内走去。

裴果然在屋子里研磨药材。听到脚步声，他缓缓抬起来，看见是夏侯纾，脸上露出一个温暖而平和的微笑，柔声道：“三小姐来了，你且等再等等，你要的药马上就好了。”

夏侯纾顺势扫了一眼他手中正在研磨的药，点点，找了个凳子坐下来静静地看他制药。在护国寺受伤一事，除了云溪和风严谨的裴，她没敢让其他知道。毕竟府里多嘴杂，即便是她自己的清风阁，她也辨不清哪些是忠于自己的，哪些又是母亲的眼线。万一哪天沐浴时被身边的看到伤痕，再多嘴传到母亲耳里，少不了要引起一番波澜。

这些子以来，她一直很注重伤的治疗和保养，隔三差五便来跟裴讨药。后面她想想，自己的伤好得那么快，并非仅仅得益于紫衣男子及时给的金创药，最重要的还是仰仗于裴湛的医术。

裴丝毫不避讳夏侯纾的目光，不慌不忙地将几味药材研磨成末，再倒半杯琥珀色的膏体与药细细觉拌均匀，整个过程他的神都非常郑重，像是在做一件极为神圣的大事。

调制好药膏后，裴从木柜里找了一个白色的瓷瓶装好，又小心翼翼地用纱布将粘在瓷瓶封处的药膏擦净，才给夏侯纾，并叮嘱她照老样子早晚涂抹以及忌。

夏侯纾接过药膏，顺手将带来的一袋珍珠递给裴。上次她来拿药时，听裴说想找些品质好的珍珠来调配一款生肌美白膏药，正好年前夏侯翊游历回来送了她一袋，她放着也没有多大用处，所以就借花献佛了。

裴打开袋子，随手抓了几颗光洁圆润的珍珠对着光瞧了瞧，如获至宝，连连感叹了几句“甚好”，然后他笑了笑，也不故作推辞，只跟夏侯纾道了声谢便悉数收下了。

夏侯纾喜欢跟裴打道，不光是因为他医术湛和话少，还因为他的聪明。与聪明谋事，大方磊落，点到即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