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孙家铺子

四丫痛得猫子叫起来，一边哭一边求饶，就听得孙大娘厉声道：“你把钱偷哪儿去了，你说不说，不说我打死你！”

四丫挨不过打，只打了七八下，就哭着承认了：“大娘，你别打了，我说，我说……”

刘娥坐在一团的床铺上，看着孙大娘如此粗简单地就把问题解决了，不由一脸惊诧，她还以为，孙大娘总得要去后街问上一圈才能够有决断呢。

而事实上，在刘娥说出让孙大娘去后巷子问的时候，孙大娘心中已经信了七八分。既然心中有了决断，自不如先抓起四丫拷问来得更快。

四丫胆小笨，只要稍加威胁，一定吓出实话来，若是四丫这一顿打之下只会哭，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她就是判断失误，正如刘娥说的，在铺子里失窃，只有四丫和刘娥两。四丫若不是小偷，那她就转再打刘娥一顿，如果这两个都打不出来，她才会去后巷子里去查问。

果然见四丫就认了，她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哭坐在地上的四丫怒骂：“我到底是哪里对你不好，你居然敢偷钱，还敢撒谎，你倒说说看！”

四丫一边哭，一边就把原委说了。原来四丫每个月要回去一趟，她虽然没有正式工钱，但孙大娘总会给她捎上些糕点回去给后娘生的弟弟，免她受打骂。后娘每每都要盘问她，又咒孙大娘小气，四丫是个傻的，后娘骂几句，她居然心有认同，之前就说过来了个新占了自己的床和衣服，后娘就教唆她去打骂刘娥，只是四丫第一次动手，就被刘娥握住了手腕，她这千山万水逃难过来的力气，哪是四丫能比。

四丫之后再没胆子挑衅刘娥，只敢背后摔打咒骂。这次回家去，又被后娘问出刘娥可以亲手制作糕点了，还会有工钱。后娘就叫她悄悄把两的钱偷了回家，再推到刘娥身上，教孙大娘赶走刘娥，让四丫去当孙大娘的徒弟，也好挣钱养家。

孙大娘听了，气了个倒仰，当下就拉起四丫与刘娥，一路上又叫了几个见过四丫抱钱匣子回家的街坊，跑到四丫家里，当下先当当当砸了几件东西，又把她后娘骂了个狗血淋，便拿回了被偷走的钱。

刘娥一直到拿回钱匣子，还有些不能置信这粗而快速的处事手段，不由敬佩地看着孙大娘：“大娘，你真厉害。”但同时又疑问，“我就是不明白，四丫是不喜欢我，但大娘对她这么好，她后娘对她这么坏，为什么她要听后娘的话，来偷大娘的钱呢？”

孙大娘收了笑容，叹道：“小娥，你要记往，这世间却有一等蠢，只道她们常常受欺，却不晓得这等只会践踏善待她们的，却去讨好恶待她们的。受苦是运不好，却不该认命不好。那些认了自己贱命苦命的，帮她们再多，也是把好心扔进沟里去。”

刘娥怔怔地说：“大娘，四丫也是这样的吗？”

孙大娘无奈摇：“为什么你刚来，我就可以许诺将来会给你工钱，她来了这么久，我就是让她打杂？当她刚来的时候，我也想好好教她，带一个徒弟出来我也轻省些，可是她眼里没活，不肯用心，我再有心也是没办法，又不好退了她……”说到这里，便有些悻悻然。

刘娥也有些无语，四丫这离间栽赃的手段，实在是太过愚蠢。这店铺中只有三个，事简单到一查便知，大娘又不是个糊涂的，怎么就会胆子大到这般地步呢？

却不知四丫固然年幼无知，她后娘亦不是个聪明的，若是个聪明的，怎么会虐待前儿到尽皆知的地步？这种市井越是在一个家庭一个大院里横行惯了，越认为自己厉害能。岂不知孙大娘再是和善的，也是独立门户当街开铺的，三教九流能应付得来，便不是四丫那后娘能比的。这点小谋，自然一戳就。

当下在刘娥的讨好中，孙大娘不免好为师起来，就把自己开铺子所见所闻的一些家长里短、街巷新闻告诉她。她既然有心要把刘娥当成徒弟来教，自然也希望她灵醒些，不要出了事都要自己来收拾。

刘娥认真地听了，自觉大为受益，不由更加佩服起来。

且说刘娥自初初历了这些事，不免心惊，又听孙大娘讲了许多世故、市井故事，自觉学到了许多知识，于是一边刨着孙大娘问，一边就把主意打到右邻右舍去了。

就此之后，刘娥每里略有些闲空，就到左邻右舍去串门，她嘴甜，伯伯婶婶地一通叫，因这条街却是离大相国寺不远，都是小吃铺子，每里起早做活，下午到晚上就摆摊卖吃食，若不是热闹的子，守着铺子也是无聊。且都是一条街的，看这小姑娘起得早，活卖力，还一点就通，比原来的四丫强多了。于是高兴起来也有给她说故事的，也有吹牛的，也有炫耀自己手艺的，一来二去，刘娥把整条街都混了个滚熟，甚至一些家的点心手艺也偷学了些。她心里是有计划的，将来要学孙大娘那样开间果子铺子，光学了孙大娘的还不够，艺多不压身的道理，她也是听过的。

汴京城的一天，是从四更开始，那时候赶着上早朝的官员开始摸早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