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为永世之定法

疑。明府，你初莅钱塘，不懂刑名之事，且莫被小欺瞒，遗祸己身。”

“放肆！”

顾允冷冷道：“杜县尉，朝廷定二堂议事，本就是广开言路，集思广益之举，我允尔等互辩，有理说理，无理就不要纠缠！你退下吧！”

杜三省一脸愤懑，显然很不服气，大咧咧的一拱手，然后掉离去。

李定之眼中露出得意之色，道：“明府光烛照，实为钱塘百姓之福！”

“你也退下！仇羊皮和李冬暂且收押，梁青无罪开释，让他回家去吧！”

“诺！”李定之心知顾允还要跟鲍熙商议，但此事几乎板上钉钉，不会再翻出什么幺蛾子了，心满意足的离开。

“先生，你怎么看？”

鲍熙笑道：“杜县尉所言其实也有道理，盗律明文规定，若是不按律法裁决，真闹开去，对明府的前程有碍！”

顾允摇道：“命之事，岂能等闲视之？盲从律法而忽视实，才是真正的阻碍了后的前程。”

鲍熙手抚长须，道：“卖子孙者一岁刑，而卖良则是死罪，明府有没有想过，为何朝廷会制定这般的律法？”

“这个……”顾允诚恳的道：“我确实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请先生指点。”

鲍熙正要说话，却见徐佑在旁若有所思，起了考校他的心，故意问道：“徐郎君，你觉得呢？”

徐佑微微一笑，道：“佑粗鄙武夫，哪里懂的这些，主簿莫要为难在下了。”

他越是如此，鲍熙越是感觉他不可测，更要探究个明白，执意再三的相请，连顾允也凑热闹道：“微之不要谦虚，此案关系命，若有所思，还望直言相告。”

徐佑犹豫了下，道：“那恕在下献丑了！飞卿的谨慎是对的，狱事莫重于大辟，不是韭菜，割了还能再长出来，所以必须慎之又慎。”

“哈，微之此论妙不可言！”顾允鼓掌大笑，继而慨然道：“不过，后恐无法再食韭菁了。”

韭菁就是韭菜花，汉朝崔寔 《四民月令》里有“七月藏韭菁”的句子，魏晋时为家常佐菜，受大众喜。徐佑又道：“朝廷定律法，所虑实多，有时从宽，有时从严。譬如盗律，卖子者仅一岁刑，这是因为非到了生死难处，没有父母会将子做货物卖出，有时候卖了子，父母得钱财以养老续命，子也得以他处而安身，此事虽惨，但两害相权取其轻，故而从宽。至于掠卖良者定成死罪，却是为了警饬世，不得因钱财之利，而至良家骨分离，此等灭绝心，百死莫赎，故而律法从严，大快心。”

顾允听到一半，已经收敛了笑容，正襟危坐，目视徐佑，款款处，几乎让以为在窥视郎。等他说完，立刻赞道：“微之真是良师益友，所见所知，我望尘莫及。前些时，听你迁想妙得之论，还以为微之是出尘之逸士。今听了从宽从严之说，才知微之也是世之贤者。”

徐佑急苦笑道：“胡言语罢了，飞卿折煞我了！”

两在这边卿卿我我，鲍熙的眸子里却掠过一道难以遏制的惊讶。要知道这个时代连主掌刑名的官吏也未必通律法，更别说像徐佑这种出身于门阀世族的贵们。他见识如此广泛，实在跟那个传闻中任妄为的纨绔子弟大大的不同。

义兴徐氏，百年豪族，果然厉害之极！

鲍熙突然问道：“徐郎君，若依你之见，此案该当如何处置？”

既然开了，徐佑也就不再藏拙，冷然道：“仇羊皮卖葬母，处一岁刑，颇为妥当。至于李冬，他转卖给梁青时，没有告知仇三的真实况，若是梁青以为仇三是真婢，更或转卖，因此流漂，罔知所在，家追赎，求访无处，永沉贱隶，无复良期。按其罪状，与掠无异。且法严而易息，政宽而民多犯，水火之喻，先典明文。李冬，处死可也！”

无论前世今生，徐佑最恨贩，他出身贫贱，孤苦无依，幼年时在孤儿院的玩伴，多有被转卖而不知所踪，可当时法律对贩处置过轻，难以形成震慑力，所以针对楚国的死刑，如何能不支持？

鲍熙凝视徐佑良久，转望向顾允，道：“徐郎君所言，正是我的意见。今谓买亲属而复决卖，不告前良状由绪，处同掠罪。李冬，判绞刑！”

顾允沉思了片刻，定下了决心，道：“依两位之言，明升堂，裁定此案！”

徐佑突然起身，对着顾允一揖，道：“佑尚有一事，请飞卿上书朝廷，以为永世之定法！”

顾允见徐佑说的郑重，脸色一正，道：“微之请说！”

“据李县丞所言，五服相卖，皆有明条，买者之罪，却律所不载。我以为治本之法，不在流，不在岁刑，更不在绞死，而在让掠良者，无处可卖，无敢买，此消彼长，自然掠者少！今买者如李冬，若是不转卖他，又隐瞒状，按律只能无罪释放，如此刑罚，不动皮毛，不伤筋骨，如何禁的住之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