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入骨杀机

民，别说是你，就是杜祭酒也难辞其咎！你一时焦躁，却害得杜祭酒恶名加身，其心何安？”

席元达从来不把黎庶百姓放在眼中，不然也不会想要在此刻斩了白蛇，可过一百，山山海海，放眼望去，全是黑压压的，根本看不到边，那种声势，等闲难见。他心中一虚，又斜眼看到朱睿混在前排的群中，正对着他冷眼旁观，那种从心底发出的无力感，真是憋屈的要死，手中钢刀仿若千斤之重，终于缓缓放下。

鲍熙松了一气，立刻派出衙卒，安抚了一会，才让群渐渐恢复了平静。

“好，权当白蛇是真！”

席元达将钢刀掷地，恶狠狠道：“神鹿的鹿脯乃我师尊亲制，各位何不来问我真伪？”

李定之一直没有开，老态龙钟，气都喘不上来，道：“灵官不要介意，我们也是为了早找回鹿脯，让大家都安心。既然灵官说了，我厚颜请教，此鹿脯真否？”

席元达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这是真的鹿脯，不然这些时的种种谋划岂不成了笑话，刚要开，却见詹文君走前几步，用只能两听见的声音道：“席灵官，你可想清楚了，至少有十数可以作证，这条白蛇本来是条细小的普通青蛇，在钱塘湖边栖息多时，偷了鹿脯后才变作通体雪白，要不是只吃了一半，很可能羽化飞升，蜕变成。说到底，还是杜祭酒法力高，制成的鹿脯是至宝神物，引得灵蛇也动了偷盗之心……”

席元达登时住了，若是否认，世间仅有七块神鹿鹿脯，各有去处，又哪里寻来别的神鹿鹿脯让青蛇变白蛇，换言之，岂不是说杜静之是个骗子？可若是承认，鹿脯被白蛇偷走，这是神灵异事，属于佳话，无论如何也扯不到至宾楼上，又怎么借此吞下詹氏的万贯家财？

两难之间，唯有权衡利弊，时至今，詹氏的事可以先放一放，后再寻机会也不是不行，而杜静之在江东多年养望形成的巨大名声，却不能有丝毫的损伤，这可是他们两师徒立身之本。席元达只觉腹中火气越来越旺，真的想不管不顾大杀一场，手指紧紧一握，青筋起，又缓缓松开，目光仿佛要将詹文君碎尸万段，一字字道：“不错！这就是在至宾楼里丢失的鹿脯，承蒙郭夫寻找，我代道尊谢过！”

詹文君笑了笑，道：“杜祭酒造福苍生，我心怀敬仰，能做些许小事，灵官不必挂怀！”

鲍熙捻了捻胡须，道：“既然鹿脯找回，可稍后请灵官到县衙做个证，詹郎君和窦郎君也去，签字画押，由明府销案即可。”

席元达不作声，算是默许了，他以为詹文君的计策仅止于此，也不想节外生枝，一心想着秋后算账。詹珽和窦弃面面相觑，也无话可说，他们本就是棋子，身不由己，也没有选择和做决定的权力，席元达都认了，他们几个胆子敢反抗？

只是任谁也想不到，七块鹿脯夺取七家士族的亿万家财，六处皆顺利完成，唯有钱塘詹氏，布局最为缜密，计划百无一疏，先后动用了两位灵官，耗时两月有余，最后竟然栽在一条白蛇身上，尤其还不清楚这条白蛇的来历，栽的莫名其妙，实在让无语凝噎。

鹿脯事毕，天师道在钱塘可谓一败涂地，席元达心中怒气不问可知，正要掉去县衙签押后离开，天空中猛然响起一阵笛音，绵绵长长，若有若无，可偏偏在耳边徘徊不去。一直盘卧不动的白蛇猛然一动，红信吐出，仿佛听到了神明的召唤，游弋着身子，沿着河岸的丛，往西边去了。

群顿时起了骚动，鲍熙怕出意外，高声道：“杜县尉，你带众衙卒分成一行，组墙，拦住民众，任何不得近前，违者可立毙。”

杜三省官职虽在鲍熙之上，但大家都是明白，所以轰然领命，大声将鲍熙的话传了开去，一众衙卒全都钢刀在手，映着光，折出冰澈骨的杀机。老百姓大多怕事，再凑热闹也不至于凑得被立毙当场，所以骚动能够维持在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不至于闹的不可收拾。

詹文君也紧跟着下了命令，让所有部曲围着白蛇前行，既不能让外接近伤害白蛇，也预防白蛇混进群受伤。说来也怪，白蛇不知受了什么影响，只沿着河岸的路线行进，如此哄哄的的局面维持了不到盏茶的时间，白蛇在一处宅院前停了下来，然后一闪，竟从墙角的小小钻了进去。

席元达愣了一愣，等他反应过来，白蛇已经不进了踪迹。詹文君的声音隐约传耳中：“……白蛇乃天地神物，不能丢失……此宅主必不会见怪……我当亲自赔罪……”，然后是李定之颤颤巍巍的声音：“这里似乎是魏太仆卿的旧宅，多年荒废，恐已无安住……”接着是鲍熙做了决定：“……如此，可先门进去，寻到白蛇后再出来就是……切记，不可毁坏器物，诸遭折损，由你郭氏负责……”

砰！

院门被詹文君手下的部曲用力撞开，众一拥而，席元达来不及阻止，并且也没有理由和借组织，浑身上下一片冰冷，到了此刻，他终于明白詹文君想要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