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定金丹

回到明玉山，徐佑见到何濡，说了跟孟行春的谈话内容，道：“此看似雍容，实则心胸狭窄，举止顾盼，都拼了命想要装扮出一幅名士风流的华门逸态，却又好似邯郸学步，沐猴而冠，简直可笑之极。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英雄不怕出身低，安师愈也不是世族门阀，可连皇帝都做了，孟行春这样的，属于典型的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难怪徐佑看不上他。

何濡笑道：“观其行而知其志，身为读书，却甘愿在司隶府做一只咬的黄耳犬，品等而下之，不用多说。至于权欲心过重，倒不是什么问题，水至清则无鱼，喜欢权势是男子的通病，无可厚非。但孟行春腹中气始终难平，凭什么付出了比门阀弟子百倍的艰辛，却只能在司隶府谋个不被世所重的职位和前程，这一点不可告的心思，七郎要多加留意，后可以借此驱使他为我们所用。”

徐佑眉一皱，道：“孟行春因出身卑微而自苦，这等连自个赖以存身的宗族都瞧不起，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

“出身卑微是寻常事，但出身卑微，却向往华门的百年气度，这就是把柄，可以授于手的把柄。”何濡随手扫去案几上的浮尘，道：“譬如这张几，用的是最上等的红木，但只做几案未免屈才，可它要是想做雕栏画栋，除非打碎了重新过来，否则就是痴心妄想。”

说来说去，还是要往造反的路子上靠，徐佑现在已经有些麻木，听的多了，仿佛造反是天经地义的事，摇道：“你啊，不要看谁都可以拉进来伙，孟行春未必有这个胆子……”

“陈胜吴广在大泽乡揭竿为旗，斩木为兵，可是真有胆子？形势所罢了！”何濡不屑一笑，道：“孟行春现在只是假佐，刚流的末吏，不值一提，但司隶府却是一个要紧的所在，借此良机，先跟他好一番，后用，或是不用，都在我们的掌控之内。”

徐佑不以为然，道：“就你我当下的身份，一文不名，说这些未免太远了……不知道的，还当你把牛皮吹到天上，没得惹嗤笑。”

何濡斜眼道：“七郎，没想到，你竟是妄自菲薄之？”

徐佑跟他扯不清，起身舒展下筋骨，道：“我去见詹文君……今听孟行春的风，这件事很快就要尘埃落定了！”他走出几步，突然回，道：“其翼，这段时，你见过宋神妃吗？”

詹文君从房内出来，穿着紫色的刺绣袿衣，腰间裹着白色的围裳，金银镂带，长襳飘飘，纤细的腰身盈盈一握，足蹬五纹靴，垂堕马髻，薄妆淡扫，眉目如画。

“妆鸣蝉之薄鬓，照堕马之垂鬟！”徐佑笑着赞道：“夫盛装打扮，可是有喜事临门？”

《释名?释衣服》：“上服曰袿，其下垂者，上广下狭，如刀圭。”这种衣服形式在后世的绘画中常常可以看到，徐佑并不陌生，不过他记忆中最刻的，却是《隋书?礼仪志》里说的“袿大衣，盖嫁衣也。”此时虽然还不是隋唐，袿衣就算不作嫁衣，也该是极其重要的场合才能穿戴的衣物。

“郎君秀雅言，文君拜服！”

詹文君在徐佑面前尺余处立定，身上的幽香若有若无，双眸中透着难以遏制的惊喜，道：“我正要请你过来，神妃阿姊从吴县传来讯，要我即刻启程去见家舅……”

徐佑一惊，道：“郭公有消息了？”

郭勉自那夜在津被抓，然后不知被关押到了哪里，詹文君撒出去的手始终找不到他的所在，应该不止一处关押地点，随时都在转移变换当中。

“嗯，刚从刺史府的一处密牢中出来，阿姊陪着在吴县的山郊别院安歇，身体无恙！”

徐佑心思电转，他竟然不知宋神妃几时去的吴县，寻思起来，好像自上次因说书的事见过一面， 之后这一个多月，迹渺渺，不现芳踪。

他眉皱起，道：“夫可是信不过在下？”

詹文君听闻此话，顿时一愣，道；“郎君何出此言？”

“宋神妃前往吴县，必定是得了江夏王的允诺，才能有资格周旋在虎狼之间，跟柳权柳使君谈条件，从而将郭公救出。兹事体大，为什么不事先对我言明？”

詹文君凝视着徐佑，点漆星眸，盈盈一脉，仿佛藏着无法言说的委屈，然后低垂着，往清朗的声线也变得柔弱起来，道：“记得曾与郎君说过，江夏王那边我从来不手，神妃去吴县设法营救家舅，是通过十书牵上了江夏王的线，然后两暗中商议谋划，具体如何实施，我从不曾问，就算问了，其实也无从知晓。并且神妃说过，她此去只是尽事听天命，能不能救出，还要看时局……故而没有特地跟郎君提起……”

她叹了气，道：“你也知道，府中内错综复杂，我对船阁和泉井的掌控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所以有些事，哪怕再重要，也只能忍耐。正好咱们的计划开始推进，夜以继，分身乏术，就更是无暇过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