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六月振羽

粮！”

何濡敞开了衣衫，六月天，暑气正盛，房间内放了冰，可依然挡不住往身体里钻的热。

山宗不以为然，道：“这不是明摆着吗？哪一次的灾年，没有些许商囤积米粮来牟取利的？不稀奇的！”

“商只为牟利，确实不稀奇……但，这次屯粮的，可不见得是为了钱财！”

冬至表示赞同，道：“就算遇到灾年，米价也绝无可能上涨的这般迅猛，除非有暗中筹谋，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先将钱塘乃至周边郡县的余粮大肆购进，导致现在市面上存粮不足，等到老百姓反应过来，准备哄抢的时候，却发现米价一夜十倍，已经买不起了……”

徐佑和何濡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刘彖。数月前，正因为发现了刘彖暗中屯粮，徐佑才跟进买了一些以备不时之需，不过那时谁也没料到局势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冬至继续说道：“而这个暗中筹谋的，不出意外，就是刘彖和他背后的都明玉。目的不外乎制造纷，激起民愤，他们好中取栗！”

山宗问道：“激起民愤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又怎么中取栗？”

“当一个没饭吃的时候，谁能给他们饭吃，谁就是恩，就是父母，就是神仙！”冬至表现的胸有成竹，语气中充满自信，道：“大德寺的竺法言、竺无漏，再怎么舌灿莲花，可也不能凭空变出米粮来，到了生死关，什么佛法都是虚妄无用之物。若是都明玉开仓放粮，救济灾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大德寺进扬州后的所有努力付之东流，成为众生顶礼膜拜的陆地神仙。穷苦多欲念，遇难拜神仙，天师道这么多年能够坚不可摧，正是因为每一次的旱涝、饥荒、瘟疫和战，他们总是第一个站出来，让老百姓跪在幽冥地狱时能够看到他们的身影，产生依赖和感动，然后生而信之，死而仰之，这就是所谓的信仰！”

山宗张大了嘴，大为震惊，道：“冬至，士别三，刮目相待，跟在小郎身边，你真是学到了东西！”

冬至骄傲的抬着，道：“那是！也不看看我们小郎是什么，我这做婢的，自然不能太差！”

徐佑微笑不语，何濡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都明玉想要借大灾固位，所费凡几？与得到的名声比，这样的代价会不会太大？”

“不会！几百万钱，或者数千万钱，扬州治花的起！我之前一直有疑惑，都明玉多大的胆子，敢从扬州治的钱库偷偷的挪走千万钱，现在想来，他应该得到了孙冠的首肯，为了恢复天师道在扬州的无上地位，同时抑制佛门在扬州的发展，这点钱对天师道不算什么！”

冬至目光闪烁异彩，兴奋的道：“这样一来，之前的种种疑虑都能得到答案。都明玉为什么将刘彖安在钱塘，自是为了对付大德寺按下的细作。所以刘彖才借镜丘造佛和大德寺扯上了关系，只是因为被我们偶然撞，又把刘彖的手下绑了送给都明玉，都明玉不想他们关系露，只好将计就计，在钱塘湖雅集上借机发难，重创了竺法言。谁能想到，都明玉和刘彖竟是一伙的？”

“然后，天师道能异士辈出，肯定早就通过观测天象，发现了扬州的这次旱灾。于是刘彖大力结陆会，甚至不惜送出名贵的古玉，从陆会手中求来了小曲山。这一方面为了私仇，他跟我们敌对，想借小曲山上游的水源优势来整垮洒金坊；另一方面，小曲山地处偏僻，烟稀少，正是囤积米粮的好地方。”

“都明玉心思缜密，做事滴水不漏，通过外眼中跟他是仇的刘彖来大量囤积米粮，再用这些米粮去赈济灾民谋取天大的名声。就算大德寺觉得不对，想要调查，也无论如何查不到他们的这层关系。”

冬至猛一击掌：“谋定后动，布局远，厉害，厉害！小郎，你说对，果然不能小瞧任何！”

这次到何濡笑而不语，徐佑叹了气，道：“这只是表象！你有没有想过，龙石山上那个脱衣跳山而亡的，还有大德寺里短刃心的高惠，他们先后说了两个谶言，第一个已经应验，第二个呢？”

冬至愕然半响，眼神中再次充斥着迷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