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生而畏死，死不可畏

讨伐朝廷的檄文，我以死推脱，才赢得了这片刻清净。”徐佑道：“但檄文也算不得要紧事，三吴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才子，都明玉得了扬州数郡，总会有些自诩怀才不遇的败类想要投敌去谋取富贵，家写的檄文未必比我的逊色！”

安玉秀蕙质兰心，一点就透，秀眸里流出几分失望和黯然，道：“我懂了，怪不得郎君说只有片刻的清净……”

徐佑点点，道：“反正为刀殂我为鱼，多思无益，你也不用太过忧心。钱塘失陷旬，若我所料不差，朝廷应该已经勒令扬州都督府出兵平，这里是隔断南北的要冲，也是府州兵和反贼正面战的首选之地。如果朝廷胜了，我们或有逃生的希望，如果朝廷败了……”

安玉秀听的认真，脸上露出询问的神色，徐佑接着道：“朝廷败了，不过一死！”他扬了扬眉，反问道：“你怕死吗?”

“我……我不知道！”

安玉秀感到茫然，她生来就高高在上，不识间疾苦，无论是皇宫内府还是贺氏门庭，她听的是旁的夸赞和逢迎，吃的是百味珍馐，穿的是绫罗绸缎，仆役成群，出乘车，生活算不得奢靡，可也幸福安乐，又何曾想过这个死字?

徐佑冷静的不同寻常，将残酷的现实血淋淋的撕裂在安玉秀眼前，语气却无比的轻描淡写，道：“生而畏死，之常。但，终有一死，不过早晚不同罢了，真到了当死之，也许就没那么怕了！”

安玉秀受不了他那副天塌下来也毫不在乎的神，忍不住讥嘲道：“郎君又没死过，怎么会知道死时是什么样子呢？”

“我是死过的了！”

徐佑眼观鼻、鼻观心，道：“义兴之变那一晚，我就该死了，如今活一，都是老天爷赏的恩赐。所以，我不畏死！”

安玉秀默然半响，道：“我还做不到郎君这么坦然无畏……”

徐佑另取了杯子，斟满茶水，往案几的对面推了推，道：“只有不畏死，或许还有一丝生机！”

安玉秀走了过去，跪坐在蒲团上，端起茶杯，看着杯中摇曳的容颜，道：“我不懂！”

徐佑的鼻端传来淡淡的清香，不知什么牌子的水，至少钱塘谢蘅芜家的水没有这样隽永的味道。

“你现在不必懂！”

正在这时，一声炸雷，激的整个天际为之一晃，豆大的雨滴倾盆而下，徐佑和安玉秀同时望向窗外。

扬州，大旱一年，今，终于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