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道之谋，食之谋

的屋脊冒出，犹如走在江南的画中。

徐佑边走边赞叹，朱义笑道：“这是四弟的手笔，我们这些大老粗是不懂的。”进了院门，一进接一进的房舍，依山凭势，梯次筑庐，几乎无有穷尽。没有金银为饰，没有珠玉作帘，可置身其间，却能真真切切感受到世家门阀的大气磅礴，厚底蕴。

朱义没把徐佑带至正厅，那里是接待客的地方，而是带他到了后山的一处静谧清幽的院子，上书观沧海三字，笔走龙蛇，大气磅礴，不知谁所书。山泉瀑布从院子后飞流直下，几株参天大树直云霄，竹窗后摇曳着盛开的梅花，远处是起伏的竹海，涛声阵阵，顿时心旷神怡。

第一眼，徐佑就喜欢上这里。

“这是我们几兄弟平时聚会的地方，一般没打扰，七郎住在这，也可清闲些。”

徐佑连忙谦让，道：“太麻烦二叔了。”

“麻烦什么？来富春就跟回家一样，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朱义说的随意，语气里的真诚却让无法反驳。徐佑何等城府，面对朱义也颇有些感动，怪不得此能誉满江湖，确实非等闲之辈。

坐下说了会话，朱义主动提起竹林的事，道：“前接到四弟的信，说到七郎需要些竹子。这东西对我们也无大用，七郎尽管拿去，至于价钱……”

徐佑道：“价钱好说，二叔尽管开，我绝无二话！”

朱义放声大笑，道：“七郎这话可小瞧我朱义了，从此地往下游十里，富春江西岸有万亩竹林，今我做主全部送与七郎！”

“万万不可！”徐佑婉拒道：“在商言商，我要这竹子是为了造纸盈利，既然有利，岂能白占二叔的便宜？”

朱义脸色一沉，道：“又见外了不是……非要我让四弟回来和你说么？”

徐佑苦笑，稳了稳心神，起身作揖，道：“如此，佑就厚颜受了二叔的大礼！”

“好，这才是江左敬仰的幽夜逸光，豪爽直率，名士风度！”

说完了正事，朱义吩咐上宴，朱聪等作陪，席间谈诗论文及风月事，倒也其乐融融。朱聪端着酒杯，醉意熏熏的来到徐佑座前，问道：“微之，昨夜读书，读到‘君子谋道不谋食。耕也，馁在其中矣；学也，禄在其中矣。君子忧道不忧贫。’苦思冥想，不得其解，愿请教？”

徐佑既有才名，又重归士族，却自降身份经商谋利，且不惜亲自登朱门来求取竹林。何谓竹？瞻彼淇奥，绿竹猗猗，从诗经起，竹子代表着清高洒脱、遗世独立的高洁而为世所重，到了徐佑这里，却成了赖以赚钱的工具。

朱聪此问，有调侃，有诋毁，有讥嘲，也有试探！

朱义脸上含着笑，手里的酒杯慢慢的放下，双目炯炯，望着朱聪的背影，乍然闪过一道厉芒。

徐佑笑道：“有为食之谋，有为道之谋，只是不同的路而已。君子谋道，闻、见、学、行；小谋利，馁、耕、食。窃以为各得其道，本无分别。管子云，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子明兄，你有世族可依，不知民间疾苦，去看看钱塘乃至大半个扬州的流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你让他们行闻、见、学、行的君子之道，只怕是行不通的。何况孟子云：无君子莫治野，无野莫养君子。两者岂有高下？说句诛心的话，若无这些谋利之辈，何来子明兄的坐享其成？”

朱聪绰号两脚书，自然不会轻易被徐佑的锐利词锋所动，反驳道：“可微之既不是小，也不是野，而是君子。子曰：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夫如是，则四方之民襁负其子而至矣，焉用稼？微之兄骨气奇高，辞采华茂，若出而为官，施政以德，得到的何止这区区万亩竹林？何至于求财逐利，甘下寮？”

徐佑明显感觉到朱聪的敌意，按说两第一次见，不至于如此剑拔弩张，应该另有缘由，摇失笑，道：“子明兄用夫子语，想来对《论语》颇有造诣。我正好昨夜船上无眠，也有疑虑请教。子曰：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该如何解？”

朱聪的脸骤然红到了脖子。

徐佑见好就收，举起酒杯，道：“我读书甚少，如有得罪处，请子明莫怪！”

按说胜负已分，徐佑姿态放得极低，若是聪明，自会找个台阶下。没想到朱聪恨恨的甩了袍袖，回到案几后跪坐，不与徐佑共饮。

这是羞辱，徐佑腹中冷哼，说话不再留，道：“《易》云：君子学以聚之，问以辩之，宽以居之，仁以行之。子明学而聚，世皆知，”这是暗讽他两脚书的绰号，“问以辩，今已见识了。可宽以居，仁以行，又宽在何处，仁在何处？” 这是讥嘲他先挑衅辩论，却毫无风度，失礼之极。

朱聪张嘴欲辩，却发觉无论如何说不过徐佑，此子诗文堪称独步，没想到经义也如此了得，今实在大意了。

徐佑既不留，自然宜将剩勇追穷寇，道：“荀子云：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