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青龙现

观的修舍里见到袁青杞，徐佑感觉她脸色苍白的可怕，应该受了内伤。袁青杞会武功，且修为厚，那授箓大典上徐佑已经看出来了，要不然也不能将声音清晰无比的送到在场一千多的耳朵里，但是他缄不言，没有故作关心的询问伤势，也没有一字一句问及她下山所为何事，只是说到《老子化胡经》的进展，以及这几思虑的本无宗可能会有的反击。

袁青杞斜倚在靠枕上，认真的听完徐佑汇报，刚准备开，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素手捂着小嘴，青裙包裹下的娇躯微微颤抖，竟有种别样的美感。

宫一赶紧端着茶杯服侍她饮下，埋怨道：“祭酒，身子要紧，今先歇息吧，等明再和正治商议不迟！”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徐佑都能闻到扑鼻而来的药味，这下装傻是不行的了，道：“祭酒受了风寒吗？要不要紧？”

袁青杞摆摆手，示意宫一退下，用白帕擦去唇边的药痕，笑道：“没事，路上遇到了贼子，受了点小伤。关于本无宗，你为什么如此确定这几就会有反击？”

“七月十五是佛门结夏安居之，这一诸僧要自我反省，互相检举，使安居修法的这九十里有犯过错者，均能发露忏悔，回复清净，故令佛欢喜，也称为自恣。”

宫一瞧着徐佑，这个样貌寻常，甚至可以说有些形容猥琐，但学识犹如大海，不可测，每当论及佛道，侃侃而谈，洋洋洒洒，倒也颇有几分动心魄的魅力。

“你是说？”

“自恣，正是本无宗最好的反击时刻！”

袁青杞从案几上找出几份案卷，让宫一送了过去，道：“其实这段时本无宗也多有属文反驳者，但言辞虚弱无力，立意浅显可笑，都无法给《老子化胡经》造成大的伤害，听你方才所说，我才恍然，本无宗是准备于自恣，群僧云集之时，再以强有力的反击宣告天下……”

“正是！辩诘犹如两军对垒，天时地利和，缺一不可，自恣正是本无宗的天时！”

“哦？”袁青杞饶有兴致的看了眼徐佑，道：“林正治尚懂得兵法吗？”

“以前看书太杂，什么都涉猎了点，但什么都不通。不瞒祭酒，我现在真的后悔当年的任妄为，贪多嚼不烂，空填了一肚子料，却无一味珍馐飨客！”

袁青杞笑了起来，两道好看的远山眉微微挑起，秀美的鼻尖皱起细小的纹路，仿佛高高在上的仙子突然坠落凡尘，少了分清冷，多了分柔媚，道：“正治谦逊了，你若是料，我座前恐怕无不是泥土……”

徐佑紧张的搓了搓手，激动兴奋不已，但还是露出惭愧的表，道：“不敢当祭酒夸赞！”

宫一心里暗道：林正治就是这点不好，没有为上者的沉稳气度，或者是沉沦太久，一旦受赏识夸赞，立刻喜不自胜，毫不遮掩不惜一切往上攀爬的野心和欲望。

“既然你料定本无宗要在七月十五反击，那我们未雨绸缪，先把你刚刚写就的《老子化胡经》的第二卷抄录售卖，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我也如是想！本无宗憋了这么久，自然会针对第一卷里的经文逐条驳斥，现在突然冒出个第二卷，看他们该怎么办？”

“好，宫一，马上命下山去雇书佣，越多越好，不计代价……”

“祭酒，”徐佑打断了袁青杞的话，道：“其实不用书佣，我在钱塘时听说有个天青坊可以用雕版之术来集书，当初第一卷被传抄之后，内容流传出去，就是这个坊私自刊印了许多卖给了各大书商，要不然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老子化胡经》传遍江东二十二州！”

“还有这样的神术？”

袁青杞近来的力主要在追杀罗杀天宫，没过多关注钱塘的书市，听徐佑说竟有能够不用书佣而大规模的集书，立刻来了点兴趣，道：“宫一，正治说的可是真的？”

“是！”宫一犹豫了下，道：“据查，天青坊应该是徐佑的产业，那可以用雕版术集书的地方就建在洒金坊旁边……”

听到徐佑的名字，袁青杞的神色微微愣了愣，螓首转向别处，静静的发了会呆，轻快的笑了起来，道：“徐微之乃天，创出这样的神术也不意外……”

“好似说是祖骓创的这种雕版印刷术……”

“祖骓？祖氏的那个中校署令？”

“正是他，祖先生辞去官职，千里投奔徐佑，刚到不久，就有了雕版印刷术问世。祭酒也知道，徐佑手下那个冬至厉害的紧，将钱塘经营的滴水不漏，加上和卧虎司好，我们的实在难以安排进去，所以其中的具体详并不知晓……”

袁青杞悠悠的道：“你不了解徐佑，这个雕版印刷术定是他的杰作，只是不想受世过度瞩目，才假托祖骓的名声罢了！”

真正的徐佑低垂着，正襟危坐，看似平稳如山，其实连大气都不敢喘，听着别在眼前若无其事的讨论自己，那种感觉真的很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