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无边幻境

微之！”

循着声音，徐佑踉跄前行，开层层云雾，只见一郎高居金漆镂空雕凤宝座之上，戴着只有帝王才可以佩戴的通天冠，冠前加金博山颜，穿朱衣绛纱褶裙，虽俏脸含笑，却自有种威临天下的气势。

“袁青杞？”

“大胆，竟然称主上名讳！”宝座旁侍立的官戴繁冠，加金珰附蝉，貂尾，却是水希。

“嗯？”袁青杞目视水希，斥道：“别惊扰了我的贵客！”她站起身，从宽大的袍袖伸出晶莹玉手，对徐佑招了招，笑道：“微之，近前来！”

徐佑浑浑噩噩，想要迈步，可眼眸里却流露出痛苦之色，双手双足颤抖着，始终不肯上前。袁青杞微微一笑，清丽的容颜仿佛印在了天地万物之间，让见之不忘。

冰肌玉骨，不外如是！

“微之，你原是我的夫君，难道就不想和我共同坐在栖霞凤座上，君临这片天福地吗？你看，只要你上前来，我是你的，水希是你的，这殿里的所有官都是你的，还有这大殿外的天下都是你的。只要你喜欢，可以予取予求，生杀予夺，一言可决……”

袁青杞秀美无匹的容颜从来都是那么的超凡脱俗，可她的举止和言语，却又像极了徐舜华的妖媚，两种极端的气质织一起，就算九天神佛在此，也无法抵御。

徐佑的眸子复归于混沌，木然登上台阶，握住了袁青杞的手，冰凉，柔软，细腻，可就是没有生气。

光流转，殿内全是美貌官，徐佑游弋其间，吃异果，饮佳酿，歌舞升平，过得好不惬意。偶尔驾车出游，断官讼，杀贪贿，听着万民齐呼圣明，醒掌天下权，醉卧美膝，再分不清是真是幻。

如此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两恩有加，夜不离，称得上神仙伴侣，艳羡。只不过徐佑逐渐的两鬓斑白，老态龙钟，可袁青杞反而越来越美，还是当年初见时的模样，没有丝毫的变化。

徐佑抚摸着她的满青丝，叹了气，道：“等我死了，独留你一，该何等的孤独和寂寞……”

袁青杞笑意盈盈，道：“夫君是舍不得我，还是舍不得这天下的美和为君上的权势？”

徐佑摇道：“天下子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你的衣角，君上的权势固然迷，可也比不得你微微一笑。”

袁青杞坐起身子，倾尽江河之水，也难以说尽她的美貌，道：“那我来回夫君的话……若你死了，我有权势在手，什么样的男子得不到？自会遴选男妃来宫中作伴，勿以为念！”

徐佑愕然半响，怒火直冲云霄，扑到墙边，抽出悬挂着的宝剑，指着袁青杞的心，说不出的恨意，道：“贱，我还没死呢，你竟敢背叛我？”

袁青杞秀眸透着淡淡的笑意，道：“夫君，你舍得杀我吗？”

徐佑的脑袋骤然绷紧，如同孙悟空被念了紧箍咒，疼的无以复加，手中宝剑无力垂下。袁青杞轻移莲步，柔声道：“我知道的，你不舍得，那就安心死去，只要我活着安康幸福，那就是你最大的心愿，对不对？”

徐佑踉跄后退，撞上雕着异兽的石柱才停了下来，颤抖着声音问道：“那这数十年的恩……”

“傻子！”

袁青杞走到跟前，抚摸着徐佑的脸颊，眼眸里哪里还有往的款款，略带嘲讽的道：“我能一步步登上栖霞凤座，可知杀了多少？被血浸泡过的心，哪里还懂得什么恩？不过瞧你顺眼罢了，这些年也算有几分欢愉。如今蓬历齿，死便死吧，还跟我谈什么恩？”

哀莫大于心死，徐佑一时间万念俱灰，手中宝剑横架脖颈，正要用力一划，心处传来阵阵温凉，直透肺腑，浸润五脏，仿佛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消除了那缠绕在灵魂处的荆棘之锁。

电光火石的刹那，他重新恢复了神智，毫不犹豫的剑出如风，刺袁青杞的脖颈。袁青杞几乎难以置信，眼眸里的恐惧放到到无数倍，然后砰的四碎，化为了虚无。

徐佑急促的喘着气，念及方才的异状，从怀里摸出了一个木牌，上面以古篆刻着守心二字。他这才想起，这是取自天师道第二代天师张衡张灵真的守心木牌，当时只觉得有中正平和之神韵，其他的倒也没什么稀奇，哪知道竟在这幻境里救了他一命。

其实仔细想想，能被放嗣师张衡的神主像里的东西，必定珍贵异常，也许只有这件东西，才能抵挡住这无边幻境的诡异和强大。

以他意志之坚毅，对色之淡薄，却仍旧两次差点坠幻境里不能翻身，可想而知，道心玄微大法的山门到底有多高，怪不得这么多年，孙冠不敢拿出来修习，更别说传之弟子，发扬光大，助近年来逐渐式微的天师道再现昔年的荣光。

徐佑不清楚的是，这无边幻境是以念为引子，激发心处的暗面，并将之放大到不可控制的地步，然后在幻象的诱惑下慢慢的自己走向死亡。

只有自己受不了诱惑去死，无边幻境里受到重创的道心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