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别去十年头已白

“嗯，贵客登门，微之岂能不来？”

“哎呀，阿姊别见外，什么贵客不贵客的，我突兀前来，别当了恶客就好！”萧药儿扭看了眼穆兰，张了张，又闭上了，没有再说什么，其实她害怕的是等会徐佑出面揭穿了身份，穆兰会不会恼羞成怒，毕竟任谁被骗了这么久都会觉得生气，真闹将起来，她夹在中间两处为难，连赴宴大吃一顿的心都淡了，剩下满腹的忐忑不安。

今夜明月高悬，寂静无风，晚宴别出心裁的设在山顶悬崖边的一座八角凉亭里庭柱旁点着十八尊仙鹤踩铜火炉，虽是隆冬，身处其间却温暖如春。隔着悬崖远眺钱塘城的灯火和平静里蕴藏着澎湃力量的钱塘渎，天地苍茫无垠的感觉扑面而来。

凉亭里伺候的只有四个普通的侍，不会武功，样貌清秀，没有看到张玄机，也没有其他。四张食案满满的摆放着钱塘美食，致、好看、讲究，搭配合宜，别出心裁，外面想吃也吃不到，可对在座的大多数来说，单纯的吃东西已经激不起太多的兴奋点，唯独例外的是穆兰，眼睛始终盯着一个个美食看来看去，好奇有之，垂涎有之，看上去极为可。

是的，可！

穆兰只要坐在食案旁，和平时的高高在上完全是两种生物形态，并且切换自如，丝毫不做作、萧药儿却没穆兰那么悠哉，她的心思全被徐佑和穆兰即将碰面的尴尬包裹着，时不时的翘首回望，可别说影，就是鬼影子也没有一个，到最后实在忍不住问道：“阿姊，徐佑几时过来？”

詹文君道：“微之刚刚回山，玄机正服侍他更衣，妹妹稍等片刻……”

话音刚落，徐佑身穿黑色的峨袍，牵着丑从山路拾阶而上，身后还跟着低首垂眉的於菟。月色倾泻着银辉，将山路铺上了层层的霜雪，徐佑俊朗神清，长身玉立，温和的笑容挂在唇边，当真是翩翩公子，如琢如磨。

詹文君笑道：“你瞧，这不是来了么？”

穆兰的眼光从食物上挪开，远远的看见徐佑，脸色无碍，只是莫名的冷了几分，道：“药儿，他就是徐佑？”

萧药儿涨红着脸，道：“阿姊，听我解释，当初徐佑不愿意露身份，我实在没法子，真的不是故意要瞒着你……”

穆兰突然站起，双目光毕露，死死盯着跟在徐佑牵着的纥奚丑。萧药儿吓了一跳，急忙拉着她的手，奇怪的是穆兰的手都在颤抖，还以为是气的，怕她一时冲动，出手教训徐佑，急的差点哭出声来，道：“阿姊……你……你别生气，我给你赔罪……”

徐佑走到亭子里，闻声笑道：“郎莫怪，长江偶遇时我正在逃难，实在不便露身份。你也别怪萧郎，她心底良善，与无私，要不是被我强行阻止，是绝不会欺瞒你的。”

穆兰却好似没有听到徐佑和萧药儿的话，缓缓来到纥奚丑跟前，蹲下身子，直视着她那碧蓝清净的双眸，声音竟前所未有的温柔，用鲜卑语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纥奚丑歪着，打量穆兰一会，咯咯笑了起来，痴缠的偎依着徐佑的身子，道：“小郎，她说的话好难听啊……”

徐佑揉了揉丑的脑袋，宠溺的道：“不要无礼！”又对穆兰歉然道：“小丫不懂事，郎不要介意。她不懂鲜卑语，於菟，你来和穆郎聊聊！”

於菟站在凉亭外，一直垂首望着脚尖，她知道今夜徐佑要招待贵客，平时这种场合她都不会出席，一来是因为她现在的容貌太过狰狞，恐吓到客，二来她是北，碧眸黄发，特征明显，怕给徐佑惹来祸端，所以从来只待在徐佑住的那间院子里，极少外出，也极少和其他流，就像是生活在明玉山的隐形，存在感很低很低。

她不知道徐佑为何今夜非要带她来赴宴，但对徐佑的信任和感恩，让她无理由的服从，只是垂束手，免得被客看到如鬼魅般的脸。

耳朵里忽的传来清晰又遥远的鲜卑语，愕然抬，正好和穆兰的眼神接，於菟终于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