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军法何足持

得连打个架都得砍？

齐啸沉着脸，若是在盘蛇山里，斗殴不算大事，骄兵悍卒，没点火气血还得了？可在翠羽营里，又当着徐佑的面，哪怕是为了杀立威，陈恒今也活不了了。

“男儿死则死矣，怕个逑！”齐啸冷冷道：“你先走一步，后黄泉再见，兄长给你磕赔罪！来……”

徐佑突然问王士弼，道：“营中军法，斩刑总计几许？”

“依前魏旧例和大楚现律，共六十八斩！”

“法条过苛，执行必然不严，真要按着军法去砍，不出三月，翠羽营只剩你们这几位主官了。”徐佑平静的道：“到了最后，还不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大和稀泥？斩刑越多，越是儿戏！况且杀与不杀，于主官一念之间，令自上出，随心所欲，官如主，兵如，浓郁的腐朽气，谈何纵横江海，威震南北？”

左彣和齐啸赶紧俯身请罪，道：“节下无能，有负军帅厚望，甘令责罚！”

“你们的过失，我先记下，容后再惩处！”徐佑指着陈、庄两，道：“他们私自斗殴，起因乃长生盗和良家子之争，虽有过，但过不致死，可每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从砍变成杖责，陈恒和庄千山犹如翻山倒海了一番，顿时感恩涕零，跪地猛的磕不止，高喊道：“多谢军帅开恩，多谢军帅开恩！”

“并非我的恩典，军法不会容，然而军法首在公正，否则心不服，杀再多也没用。从即起，原来的军法全部作废，新军法由何濡、王士弼、鲁伯之结合汉魏规制和我大楚的实重新拟来给我审阅。首要之处，是便于部曲们理解和记忆，便于执行和落实，要以训诫和惩处为主，无须太过残。当然，斩刑还是要有，但不再是那种高高挂起、供瞻仰的泥雕神主像，而是一旦违犯、定斩不饶的果决和震慑力。”徐佑郎朗清音，似远似近，却一下下撞击在所有的心门，道；“记住我一句话，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兵卒能练成什么样子，要看将帅们有什么练兵的法门，万事一斩了之，或者有法不依，都是无能之举，听明白了吗？”

“明白！”众齐呼。

徐佑抬望着不远处广阔的演武场，径自走了过去，左彣等不知他的用意，互相看了两眼，忙跟在身后。登上高台，旁边分两列站着众，徐佑道：“擂鼓！”

鼓声就是命令，一通鼓过，只有稀稀疏疏的一两百来到场地里，两通鼓过，好不容易聚起了七八百，等三通鼓过，整整一千下鼓声，经过查点，演武场内站满了一千一百五十三。

还好，三个月的练，让队列基本成型，不至于松松垮垮的真的像是扛着锄的农户。

“左彣，点卯应到多少？”

“一千五百九十八！”

“实到多少？”

“实到一千一百五十三。”

徐佑身着青衫，映着夕阳，脸色坚毅如赤铁，道：“余下未到者，四百四十五，即刻除去战兵之列，编辎重营，罚关禁闭一夜。至于禁闭是什么？马上你们就会知道。”

台下顿时哗然，他们的吃穿用度比辎重营那些苦力要好的多，如果这时有鄙视链的话，无疑战兵的眼角远高于辎重营，所以徐佑一开就开革四百四十五，对他们造成的震撼可想而知。

没来的那些兵要么骄纵，要么懒散，要么不守规矩，但这些也是有朋友和亲友的，当下就有不服，跃跃欲试，探观望着，看有没有同样心思的敢齐声呛回去。法不责众，大不了一架，生在吴越，谁怕谁啊？局势就像沾染了火星的棉花堆，一阵微风，立刻星火燎原。

“今凡来应卯的，每的晚膳多加一碗猪，再额外加赏十文钱！”徐佑冷静的声音仿佛浇灭火星的冰雪，再次传每个的耳朵，道：“以后但凡练出众的兵卒，不问出身，皆可提拔为伍长、什长、百将、军侯甚至一军之主……有或许不信，左彣！”

左彣往前一步，道：“在！”

“这是朝廷亲命的屯田校尉，他曾是晋陵袁氏的家，出身甚至还比不过你们这些编户齐民。但他侍上以忠，御下以仁，为方正，不怕苦，不畏难，凭借自身的努力，现在的境遇你们也看到了，如何？”

左彣屈膝跪下，双手抱拳过，道：“若非得军帅提携，节下怎敢奢望能有今？”

只要有托，就能让徐佑的话充满了煽动，道：“我之用，不拘一格，出身士族门阀，也多有无能的蠢猪。”台下轰然大笑，门阀和贱民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让他们只觉得这位年轻军帅说话很对脾气，“而齐户庶民，乃至仆佃客，其中也不乏能异士。翠羽营不是都督府，不是金陵中军，只要你有本事，管得了五，就做伍长，管得了十，就做什长，管得了三五千，就让你作军帅，我退而让贤。”

台下再次大笑，那些蠢蠢欲动的心思倒也淡了，有吃，有钱拿，将来似乎还有说不清的好处，闹事并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