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长安廿里

死的攥着三个西番脑袋，据说上的韩旻将军很是欣赏这小子，便让他到自己手下的选锋营当了伙长，还送了他两套扎甲——一套自穿，一套赔给焦大。最惨的是焦大，以喝醉丢了甲，被降级成了伙长，正好归杨清节制。

从此认识的没有不称他一句好汉，大概只有焦大才会在喝醉酒后痛骂杨清弄坏了自己的盔甲，还有什么诸如“杀的西番不如乃公的零，到跑到乃公上屙屎来了！”的鬼话。

不过杨清倒是没有在意，无他，从重伤昏迷中醒来的杨清，早就不是那个唐朝土著了，作为伟大的、光荣的穿越者队伍中的一员，杨清觉得自己大有大量，不能和焦大这个粗计较，甚至还在休沐时好心请了焦大去喝酒狎。嗯……此事的结局是焦大因为喝醉了酒大闹馆被打了二十军仗，而杨清一夜之间成为男的梦想也就这样成为了泡影。

如今一年过去了，在边塞吃糠咽雪一年的杨清终于有机会接近长安，这座渭水之畔的城市，无论是河朔风雨中摸爬滚打的贼子，还是西北高原上咬着冻糌粑的西番，亦或是生存在这片广袤大地上的每一位普通百姓所向往的地方。长安，一座直到一千年后还让无数魂牵梦绕的城市，它就是东方的耶路撒冷！而当杨清忍不住向东南望去，不到二十里地，那于渭河平原上耸立的高墙，便是当时东亚，甚至世界上最大的城市——长安。

之东出，终于突了乌云的阻隔，阳光洒在金色的瓦片上闪着冷冽的寒光——长安城北部仅仅一墙之隔，便是宫城。那刺眼的金色是如此的夺目，一路走来的官健儿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仿佛那映而出的金光带着某种威压，让觉得身形都低矮了几分。

只有杨清知道，这看似无法逾越的城墙而今是多么的脆弱，仿佛是纸糊的一样，只要一根手指轻轻一戳，就能戳出硕大的窟窿。在那被虚荣与刚愎所培植出来的金光下的影，暗藏着不知道是谋划已久还是仓促而行的谋。

杨清在这儿瞎心，然而普通军士可不会在乎长安城内外的风雨飘摇，他们在边地泾原过惯了张嘴风沙的苦子，一军士已经等不及在脑海里幻想着，圣会给他们发下多么丰厚的赏赐了。

据说天子身边的神策军每一个都富得流油，能在长安城中置办宅邸。不过这两年山东兵祸闹得厉害，大家这不就是准备驰援山东吗？这样一看，朝廷可能拿不出多少钱帛犒军，但就算赏不了太多钱帛，两件冬衣，一顿带着荤腥的饱饭总能管吧。

或者说，要是皇帝看上了这支强军，将其收编进神策军也行啊，神策军不是连市井之徒都收吗？

怀着这样的心态，很多军士甚至在民夫中带上了自己的子弟一起前去求赏。

怀着这样的心态，这支来自泾原的边军踏上了前往长安最后二十里的路程。

至于死亡，这些似乎从来没想过。至于扬名于天下，更像是不可思议的镜中花。

只有杨清知道，这些，便是这支泾原军的结局，他们必将震动天下，被历史的风沙磨平，埋于千年的黄土之下终究不是这支军队的结局，而现在只要数个时辰，大军就会行进到帝国的中枢，等待天子赏赐。

而那个时候，只需要一顿粗茶淡饭，一声慷慨激昂的呼喊，即使贵为天皇贵胄，也要为在匹夫之怒下仓皇逃生的幸运相拥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