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八十三 他们生来便只能吃糠咽菜吗？

个一个的打饭，这就证明他们并不慌张，他们并不担心没有东西填饱肚子。

他们信任这里, 他们在这片工地上过得并不难受，氛围也不错。

这种既视感装不出来，瞒不过。

而且，这个八月下旬的天，北方还是挺热的，尤其是到正午，虽然躲在棚子下面有凉，农民们却还是脱下了上半身的衣服，光着膀子大吃饭的大有在。

他们的身体露在外，却并不瘦弱。

目所见之处，没有看到骨瘦如柴面有菜色的，他们的上半身并不多么强壮，看不到大腹便便的，却也看不到一个因为饥饿而瘦骨嶙峋的，他们都是挺正常的普通。

看到如此这般的景象，陆游想到了苏咏霖在《洪武政论》当中所描述的一些内容。

看到如此这般的景象，虞允文想起了昨天晚上他偷听王祈和陆游谈话的内容。

看到如此这般的景象，陈康伯心中骤然涌现出一没来由的怒气——他自己都分不清楚那是羞愧还是怒火，亦或仅仅只是恼羞成怒。

他开了。

“周时有制，天子食太牢，牛羊豕三牲俱全，诸侯食牛，卿食羊，大夫食豕，士食鱼炙，庶食菜，如此一层一层，秩序井然，无有冒犯者，周礼遂成，天下安宁，圣遂至死都试图恢复周礼！

之后礼崩乐坏，天下大，天下遂知晓规矩之重要！乃知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没了规矩，国将不国，上下尊卑不分，谁都能冒犯尊上，则国朝还如何存在？还如何治理？岂不是战不休？

不尊重规矩之连天子都不尊重，难道还能在乎你一区区庶吗？还不是今屠一城，明屠一城，以为食！庶难道就能安居乐业吗？规矩之所以存在，恰恰是为了保护所有不受违规之所害！”

陈康伯怒道：“自古以来，上至三代，下至当今，但凡有国朝者，无不秩序井然，上下尊卑鲜明，历朝历代皆是如此！何错之有？”

陈康伯的话听上去似乎有点答非所问，但是王祈听得很明白。

虽然陈康伯说的貌似很有道理，可这种话，王祈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从来如此，便对吗？”

陈康伯一愣，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疑问。

好在王祈并不需要他的回答。

他的问题很多，他知道陈康伯根本回答不了。

“为了不让被兵钢刀杀死，就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饿死，被冻死，被拳打脚踢至死吗？”

“为什么不能让他们吃饱？为什么不能让他们吃？为什么不能让他们吃好吃的？”

“他们生来便只能吃糠咽菜吗？”

陈康伯哑无言，穷搜脑海，将渊博的学识全部过了一遍，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他看到自己的部下都在看着自己，看到虞允文和陆游在看着自己，看到其他桌的随员们也在看着自己。

他感到很没有面子，面色涨红，尴尬不已。

忽然，他灵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