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萌动的心

1931年6月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谢圣婴坐在窗前，背朝窗外，醺的阳光，如同美酒一样，洒在她白皙的颈脖上。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她的长相不算特别迷，却有一种惹注目的魅力，脸上混杂着娇柔和放肆两种鲜明的特征。

此时，她沉浸在一种麻木的状态，微微闭着的眼皮底下，涌现出一片奔流的光波。光波渐渐扩大，围成一圈，蔓延在她身上。谢圣婴产生了沐浴的渴望。她恍惚觉得自己赤身体，浸泡在温热的泉水中。她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困窘绪，似乎旁边有在偷窥她。为了逃避这种绪，她潜到更的意识当中……

谢圣婴出身于上海的一个富有家庭。父亲谢亚南是个银行家，理财有道，有着商狡猾而执拗的天，于算计又乐善好施，因此在际圈颇受敬重。母亲李婉容的格则截然相反，她温柔贤惠，从不怨天尤，凡事总朝好的方向看，是那种天生的贤妻良母。

在这样优渥的家庭条件中成长起来的谢圣婴，成天无忧无虑，春天般的心田里充溢着醉的芳香。她的胴体和心灵都像鲜花般盛开。她知道自己很美，尤其当听到别这样夸赞她时，心里感到美滋滋的。

她每晚都要偷偷地写记，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写，因为除了废话以外，没有什么可说的。写作对她来说，仅仅是一种遗传的癖好，是几百年相传下来的需要，每天写着记，直到老死，用一种愚蠢的，几乎是英雄式的耐，把每天的所见所闻，所作所为，所饮所食，详详细细记录下来。而且只为自己，不为别。她知道谁也不会读到这些东西，自己写过以后也永远不会再看的。

谢圣婴有音乐家的心灵，尤其是从母亲那里继承了这种天赋。音乐对于她就像信仰一样，是可以躲掉白天剧烈阳光的避难所。可惜趣味并不高明，没有一个能在这方面指导她。中产阶级的小姐们在音没校准的钢琴上所弹的圆舞曲或奏鸣曲，老是那几支，弹错的音符也老是那几个。家里招待宾客的时候，那就是晚会节目中的一部分。吃过晚饭，谢圣婴被请出来献技。差不多每次晚会都得来这一套。她固然觉得厌烦得要死，但明知逃不了，也就毅然决然地在钢琴前面坐下，开始弹她的回旋曲，七八糟的，把这一段搞糊涂了，那一段又弹错了，然后停下来转过向大家笑了笑：“啊！我记不得了……”

说完，她略过弹错的几拍，重新开始，一气弹完了。然后，她因为大功告成而很快活，在客的赞叹声中回到座位上，腼腆地笑着说：“弹错的音很多呢……”

谢圣婴已有十八岁了，父亲常常对着儿出神。她的卖弄风，照着镜子顾影自怜，无邪而狡狯的小手段，使他看了直乐。他拿的题目跟她打趣，说她颠倒了多少男子，有多少来找他订婚，把一个个姓名列举出来，都是些老古董，一个比一个老，一个比一个丑，把她急得大叫大嚷，继之以大笑，把手臂绕着父亲的脖子，脸贴着父亲的脸。他问她谁能有那个福气被她挑中，是那个被他家的老妈子称为丑八怪的律师呢，还是那胖医生。她轻轻地打他几下，要他住嘴，或者拿手捂住他的嘴。他一边亲着她的小手，一边唱着支老歌：

“俏姑娘要什么？是不是要一个丑老公？”

她噗哧一声笑了，拈弄着父亲下底下的络腮胡子，接唱下去：

“无论丑，还是美，就请您做媒。”

她打定主意要自己挑选。她知道她有钱，或者是将来有钱，父亲用各种吻跟她说过了，她是有丰厚陪嫁的。当地有儿子的大户家已经在奉承她，在她周围安排了许多小手段，张着雪白的网预备捕捉那条美丽的小银鱼。但那条鱼对他们来说很可能只是一场泡影，因为聪慧的谢圣婴把他们的伎俩都看在眼里，引以为乐。她乐于让追求，但不愿意被追到手。她小小的脑袋瓜里已经有了未来丈夫的廓。

谢圣婴在她常去的社场所很受欢迎。一大半小伙子都向她献殷勤。其中许多比她长得娇俏的姑娘们，对她不甚满意。她们尤其有理由不高兴，因为谢圣婴好像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博得男们的欢心。她心不在焉，神有点儿不由自主，丝毫不故意去刺激那些追求者的兴趣，也不恭维他们的自尊心。她从容自若地坐在沙龙的一角，让那些男子向她走来，她并不留意他们就在跟前，只是微笑着听讲话，而当她回答的时候，向来不出平常客气话的范围。从来没有敢确定，她是不是听见了别的谈话。可是，他们都到她这边来，并且都竭力想俘获她。他们有的是社家，有的是很出风的，也有一些是诚实的青年。

那些嫉妒的，认为谢圣婴把她那套手段藏在里边，而她的漠不关心的外表，只不过是一个有经验的风**的诡计。她们指出，们追求的是她的财产，而不是她的秋波。这些说坏话的舌还说，谢圣婴在穿戴方面的那种带点冷冷的端庄，正好加强了她的像打瞌睡似的无聊之感。毫无疑问，谢圣婴是一门很好的亲事。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