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孝城乱（三十一）

蓦地，强烈的无力感让她叹气。

眼睁睁看着一桩悲剧惨案发生却毫无能力扭转，个中苦涩滋味唯有自己清楚。她先前还笑话祈善有一身本事却生悲观，既然看不惯这个世道，为何不积极投身其中，选个心目中的明主，尽心尽力辅佐，齐心协力平定世……不管怎么样，总比说风凉话好。

如今再想想，小丑竟是她自己。

她现在似乎能理解祈善说出那句“四方之地，从未有过‘局势安定’之时”。不是他生悲观，只是少年热血，还未被现实生活狠狠毒打，不知“平定世”四字的分量有多沉。

【旧江山浑是新愁】。

平定世哪有那么容易。

最后只落得一句感慨——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少年啊……

沈棠那一气还未叹完，被祈善一掌拍后脑勺上强行打断。她捂着被打疼的后脑勺，怒目瞪向祈善，道：“你嘛偷袭我？”

不讲武德啊！

祈善皱眉：“你那是什么表？”

莫名其妙就开始丧。

那表颓丧得像是给谁发丧。

沈棠揉着后脑勺咕哝：“我这不是突然明白你当时的心境了吗？唉——不过你打了我，我不会跟你道歉的……下回力道轻点。”要不是没恶意，她刚才说不定就拧断他的手了。

祈善：“……”

好半晌才明白过来沈棠指的啥。

他哭笑不得道：“你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感慨这个做什么？又不是迟暮得走不动道了。”

故作老气横秋的样子可真欠打。

沈棠：“……”

祈善又挑了挑眉，调侃道：“幼梨才十二，我也才二十四，这个年纪就开始感慨‘终不似，少年游’，你让褚无晦感慨什么？”

他们都还年轻。

年轻意味着有力气。

如何扛不起“平定天下”四个字！

眼前这座孝城，不过是整个世的冰山一角，一个缩影。他们现在对此无可奈何，但不意味着以后不行。不管是他还是沈小郎君，都不该被眼前的困难打击得毫无斗志！

沈棠：“……”

一时间不知道该吐槽祈不善真是随时随地不忘黑无晦，还是吐槽他吃错药，突然热血沸腾。

不过，也亏得祈善打岔，她顺利从那种无力颓废绪中脱身，下意识开始思索应对之策。

己方数少，粮几乎没有。

正面跟叛军打架是没希望。

那么，能不能迂回着来？

例如——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或截杀他们粮队，尽可能骚扰？再或者，潜城中试着联系此时坐镇孝城的指挥者，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提醒可能会发生的灾祸？

沈棠迟疑不定。

最后还是要跟祈善几个商量商量。

商量结果还不得而知，但杨都尉一大男红了眼眶，差点儿当众落泪。他没想到这种绝境，还有仁者义士愿为孝城奔波。

沈棠：“……”

嗨，倘若杨都尉知道是谁截杀了他看护的税银，估计会原地跳如雷，打她的狗。

_(:з)∠)_

祈善对第一个提议感兴趣。

翟欢偏向第二个。

杨都尉否定了第三个。

他们几个文士和武者可以在不惊动敌的况下潜孝城，但跟随他们的士兵不行，一旦没了他们的指挥调度，碰见叛军就是个死。至于第一个和第二个，他又摇摆不定。

翟欢：“……”

选择困难症又犯了是吧。

沈棠咕哝：“倘若能围魏救赵就好了。”

让叛军主动撤兵！

只可惜他们不知道叛军软肋在哪里，第一个和第二个方案也是以骚扰为主，很难对叛军造成毁灭伤害。若是能借力打力也好……

借力……

打力？

沈棠脑中蓦地闪过什么。

她道：“等等——我突然想到一个办法，我们或许可以借力打力。以彼之矛攻己之盾……让郑乔这一家子狗咬狗啊！我们兵力少，但绝对有兵力多，郑乔不就是吗？”

翟乐道：“郑乔派兵援助孝城？”

翟欢也道：“可能不大。”

彘王为首的叛军发动突袭过于突然，郑乔那边还不知什么时候收到消息。再者，孝城虽然是四宝郡的州府，四宝郡地理位置也不错，但还未重要到郑乔会抽空特别关照的程度。

沈棠道：“如果……国玺在孝城呢？郑乔手中有庚国的国玺，所以叛军在他眼中不足为惧，但孝城国玺一旦落彘王等叛军手中，况又大不同了！郑乔若是知道，绝对会第一时间派兵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