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如履薄冰（一）

门心思想为义父好好办事，只是如今在屋檐，不得不暂且低听调遣。官姑姑们管教极严，小勉强夹在其间，惟有哄了她们高兴，婢才有话语权自去寻那契机啊。”

李盏听了，认为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又怕自己敲打得太过，教她没了胆子，以后别变得畏手畏脚，于是换了些弛缓的语气宽慰道：“你有自个儿的考量，倒也是没错。只是如今瞧你愈发不知上进，为父这才来提点你两句。你既身在司膳房中，若是得空也给自个儿寻点儿吃食，或者学会偷个懒儿。甭一天到晚的忙前累后，熬坏了身子。”

说着，李盏轻轻拍了拍周窈棠的脸颊，道：“京城气候不比江南，你也该多注意着点儿自个儿的肌肤。回我叫小泉子寻个，给你捎点儿润颜膏去，记得多涂抹一二。”

周窈棠低下，中谢道：“解语先谢过义父体恤。”

李盏“嗯”了一声，继续问道：“这一个多月你去东西六宫也跑了几圈儿了，各宫娘娘可都熟悉了？”

周窈棠答道：“回义父的话，小每次都由姑姑或者史姐姐们领着，未曾过多地进各个宫殿中，只略略与各宫的主位娘娘们打过照面罢了。”

李盏听了，点了点道：“你往后去时也多留意着点儿，几位有孩子的娘娘那边可以去得殷勤些。最近丁淑仪有孕，加上她本就子躁，灵犀宫那边儿送膳的差事你能免就免了罢，免得一个不小心冲撞了什么。为父目前也只能为你筹谋到这儿了，所以今后能不能遇见陛下、是否会被看中，这都得看你自个儿的造化，你可明白？”

周窈棠点着应和道：“小谨遵义父教诲。”

这时，李盏忽然又开探问道：“我听闻你倒是时常往关雎宫里跑，可是锦妃娘娘看重你？”

周窈棠心中暗暗冷笑，李盏不愧是在宫中浸这么多年，真是谙一松一弛、一缓一急之道，先是训诫警告，然后才用那些宽慰的言语令自己放下了戒心，接着就来刺探旁的消息了。

周窈棠故作惶恐道：“解语不敢，只是恰巧姑姑安排了婢去关雎宫送些小点，锦妃娘娘吃着觉得还不错，夸赞了婢两句罢了。”

李盏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道：“锦妃娘娘可真的是宠冠六宫，你若能抱了她这棵大树，倒也算你造化。”

周窈棠却一下子又伏了身子蹲在地上，仰起来对着李盏道：“解语既为义父庇护，就不敢再瞧旁的树荫。如今放眼满宫，除了义父您，谁又能有本领将整个长乐宫的乾坤尽数掌握在手心儿里？小虽身在六尚局里，义父却能将所有的事儿都知晓，可见这阖宫之内，什么都难逃您的法眼。既然如此，小又如何愿意舍弃您这座宏峰，而转向其他山呢？”

这番话听得李盏倒是周身一直舒爽，他满意地抚了抚周窈棠的，然后又将她搀扶起来，道：“得了，为父不过是问你一两问，瞧你这傻孩子吓的，想到哪儿去了？”

见周窈棠一幅战战兢兢的模样，李盏生出了些怜，又想到她是从桓王府里出来的，不能苛责太过，于是继续宽慰道：“你这丫也太实心眼儿了些，为父方才不是讲过了？不过是看你在司膳房辛劳，这才唤你出来，教导两句罢了，怎么舍得真的苛责与你呢？你可是为父唯一的儿，最近又这般清减，你教为父如何不心疼？”

周窈棠楚楚可怜地半仰着脸，擦着面颊上的眼泪点道，“义父吩咐的是，小记下了，定会多加留意陛下去各宫的时机，绝不让义父失望。”

她虽面上这般，心中却是盘算着下次应当如何与李盏虚与委蛇，或者想个法子，教他放下对自己的戒心，全然不再掌控自己的一举一动。

李盏听了她的话，满意地点了点道：“这才是个懂事的，你最近规矩也是做得愈发有模有样了。得了，你已经跑出来这么久，若再不回去，司膳房的姑姑们要责问了。”

说完，李盏便抬手示意周窈棠先行出去，“你先去罢，待你走远了些老夫再出去。”

周窈棠行了一礼，“那解语便先告退了。”

语罢，她转身先是探出去瞧了一眼，见小泉子还在不远处望着风，外也没什么异样，便从石缝中间跻身出去了。

站在树丛中间的小泉子一见周窈棠从假山中出来了，便左右瞧了瞧，赶忙上前去扶了她出来，小声问道：“姑娘出来啦，爹可还在里？”

见周窈棠肯定地点点，小泉子道：“才送姑娘回司膳房罢。”

周窈棠听了这话，却是摇着道：“不必了，你再送我回去若被瞧见了可不好找说辞。义父还在里，泉公公先候着，等下跟义父一道回内监司罢。我识得路，自个儿回去便是了。”

“好吧，既然姑娘这么说，那才便不送姑娘了，姑娘一路小心些。”

周窈棠点了点，便转身往六尚局的方向走去。

她走在西苑中的青石板路上，心里想着方才李盏同自己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