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父女

但即便是看不到，乔诺诺也能想象出他此刻的表。

一定是严肃刻板的，就连早餐时间也总是眉拧成一个川字，不苟言笑。

乔诺诺与哥哥共进早餐的雀跃心一下子淡了下来。

她脚步放缓，慢腾腾的踩着毛绒绒的拖鞋，从楼上下来。

听到拖拖沓沓的声音，主位上的男下意识的眉皱得更紧，似乎在强行忍耐着什么。

乔诺诺见此也只是挑衅的扬扬眉，目不斜视的从他的身旁路过，坐到乔琛身边，就开始专注的吃着面前的食物。

“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乔柏山看着招呼都不打的儿，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似乎忍无可忍，出就是呵斥，年过四十依旧算得上英俊的脸庞上，浮现出怒容。

“父亲说得哪里话，从前是妈妈和哥哥教养我，后来也是我自己活下来，父亲的规矩，自然是没有教给我的！”

乔诺诺一脸懒散的掰着手里的吐司，眼都没抬，顺嘴就怼了回去。

“放肆！”

乔父大怒，手掌大力的拍在实木桌子上，他面前的餐具被震得一颤，发出一阵脆响。

“你这副样子，懒懒散散，毫无规矩，哪里配当乔家的千金！”

他严厉的脸上，涨得有些发红，隔着一段距离，乔诺诺依旧能清晰的听见他剧烈的粗喘。

“我不配当？父亲以为谁配？乔芊芊吗？”

她掀起眼皮，收起了懒洋洋的模样，站起身来，目光冷漠恍若寒冬般的，盯着主座上一脸威严的男。

“只可惜，父亲看中她，她自己却是不争气，投生在那个肮脏的肚子里，注定了这辈子只能当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乔诺诺也被乔父的话刺激到了，挑衅的笑了笑，目光里却是刺骨的寒意。

她直视着这个在商场上一向让闻风丧胆的男，颇有些不择言。

两个本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却都十分熟练的用能让彼此最痛的剑，狠狠在对方最柔软的地方。

“你！”

乔父也猛的站起身，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却一下子顿住，一只手捂住胸，高大的身躯一下子佝偻了起来。

乔诺诺脚下意识的向前挪动了一步，看到离他最近的乔琛已经扶住了他，这才顿了顿，止住了心下那一瞬间的慌。

孙嫂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她迅速的上前，从乔父的西装袋里掏出一瓶药，熟练的给他塞进嘴里，让他含服在舌下。

“这个逆……”

好一会儿，乔父似乎缓过神了，他靠在椅背上，有气无力的指着乔诺诺怒骂。

即便是这种时候，依旧不依不饶的训斥着她，激动的绪刺激得他的眼睛猩红可怖。

明明是血缘上最亲密的父俩，偏偏如同不共戴天的仇……

乔诺诺敛眸，讽刺一笑，见他还有力气骂，又淡定地重新坐了回去。

之后，无论乔父再说什么，她都是安静的坐在那里，细嚼慢咽的享受着早餐，仿佛对于周遭的一切都浑不在意。

乔琛有些心疼的看着，仿佛与众隔绝的妹妹，却又担忧乔父的身体，只能尽可能的安抚着乔父的绪。

直到早餐结束，他也没能找到机会，好好安慰妹妹。

乔诺诺回到房间，孤伶伶地坐在书桌前。

她发了一会儿呆，随手从书桌上摸出耳机，在耳朵里，舒缓轻柔的钢琴曲让她的心稍稍平静，

过了一会儿，果然听到了敲门声。

乔诺诺叹了气，起身开门，见是乔琛，侧身让他进了房间。

“诺诺……”

“哥，别说了，已经这样了，我都习惯了。”

她平静的抬眸扫了他一眼，状似无意地拿起一只耳机递给乔琛。

乔琛还在看着她，并没有去接那只白色小巧的蓝牙耳机，他目光中带着一丝复杂。

乔诺诺愣了愣，随即哂笑一声，收回了手，戴回耳朵上。

也不在理他，一个随意的躺在床上，小腿搭在床边，安静的听歌。

仿佛房间里，乔琛这么个大活，压根就不存在似的。

乔琛顿了顿，大步来到她的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闭着眼睛的孩儿。

她当年最宝贝那一乌黑的长发，不知何时剪了，如今却蓄起了短发……

他又想起了早晨餐桌前，那个看起来咄咄的少。

阳光下，她面容平静而冷淡，仿佛无坚不摧，就好像这世间在没有什么事能打击到她。

这一个上午，他一边安顿父亲，一边不停地去想，这八年来，她就是这样过来的吗？

用尖锐的刺，毫不留的扎向所有伤害她、或是可能伤害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