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惊变

天已经黑了。

地里放了一盏白炽灯，透亮的光打在她微躬的背脊上，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长。

傅辞走下来，无声的看了她一眼，将手上的素粥放在一旁的凳子上。

他上前拉住她的手臂，声音低沉，“来吃饭。”

纪染放下手里的铲子，低垂着脑袋，神隐匿在暗处，看不太清楚。

“要挖穿地球吗?”

他拉过她的手，将手掌心翻转朝上，往灯底下一照，几个血泡看得一清二楚。

纪染缓缓靠在土墙上，放松着酸痛的腰肢，垂着眼帘看着自己的手。

她扯着嘴角，从涩的喉咙里挤出一句话，“司令回去了?”

“嗯。”他专注于处理她手上的水泡。

纪染眉一皱，“嘶。”

他笑，“知道疼了?”

她没好气的瞪着他，眸子里倒映着炽白的灯，以及他的脸。

“待会你把姓方的带回去，我和应明泽今晚住这边。”傅辞缓声说道。

手上的水泡很快被挑，消毒水擦拭一遍，用简单的胶布粘住以防感染。

纪染端起素粥开始喝。

“那你们小心点。”

为了效率，地下轨道的挖掘工程夜兼程，他们几个守在这里也放心些。

喝了粥，两从地里出去。

游艇会所的灯光没有打开，只有几处放着发亮的灯管照亮石子路，两在路分别。

纪染无意间看了一眼接待厅的三楼，好像看见两个眼熟的身影，问道，“李镇没回去?”

傅辞点，“没有，李序睿也在。”

——

会所的码边亮着灯光，方牧野蹲在岸边洗手，回看见纪染过来了，忙招手示意。

回岛上的游艇上只有他们两个。

驾驶室里，静悄悄的。

纪染忽然开，“你怎么不说话?”

方牧野尴尬的扯出一丝笑。

“你不是心不好吗?”

他在外面听见别的议论，好像有个军被丧尸感染了，又结合纪染的反应，猜出来大概是纪染的朋友。

这种安慰的事，他最不擅长。

她沉默一会，“你怕死吗?”

“小爷我当然不怕。”方牧野以为她被吓住了，连忙提高音量说道，“总有一死，上天注定的死局，又怎么能躲掉呢，你说是吧？”

上天注定的死局——

她黯然的低垂着眼帘，心复杂。

不是，涂朗不该死的。

因为她的出现，打了这一世的发展趋势，或者说，她改变了很多的命运......明明涂朗不该死于这个时候。

看见她这个样子，方牧野的心里慌得厉害，她在哭吗?

他该怎么办?

他把她说哭了?

完了，傅哥会杀了他吧。

“应哥说了，要往前看，你别...要往前看，不要回。”

往前看，不要回。

她回不了，这一切都是在按照计划发展，纵使出现意外，她也必须承担。

可是，她欠了涂朗一条命。

方牧野别扭极了，“别哭了，老子服了你。”

......

纪染没哭。

她在认真的思考接下来的事。

航空基地是首要的，其次就是物资。

这么多的粮食，不是一个小数目，她既然招集了这么多帮忙，辅佐纪元建造飞船，那定然不会亏待他们。

一旦这边的事确定下来，厉寒声那边，也该把叫过来了。

方牧野不知所措的站在门边，欲言又止。

怎样安慰哭了的生？

他哪知道，以前那些的哭唧唧的，他都嫌烦直接走掉。

“你还知道安慰？”

纪染忽然抬起，双目清明，哪有哭了的痕迹？

方牧野一哽，下意识的想反驳，又不敢说什么重话刺激她。

“那是...要不是看你长得漂亮，小爷才不想理呢。”

说完这话，他耳根莫名一红。

纪染轻笑了下，目光看向前方，“快到了。”

鸣洲岛的码岸边有一顶很亮的灯，在这漆黑的海面格外显眼，像指路明灯，彼时黑夜里的希望。

方牧野也看过去，“终于到了。”

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