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长安……十二时辰？（上）

毕竟，这家主中自称的区区藩国小使可不是等闲物；乃是海内第一大藩国，泰兴中兴的第一功臣梁公，功成身退之后在域外所建立的大夏国，常驻京城的外派使节；

本更是夏国宗室近支，当代屈指可数的国姓大辈分，祖上和雍国大长公主所出一脉，称“无地藩主”“代牧群藩”的京兆本家，有着千丝万缕的系；

作为钦慕宗国的象征更是取了近支宗室为妻；就算是贵如天家也要好好笼络的这门亲戚。如今家中更是出了这般的泼天大事。

真要让不顾脸皮的闹到朔望大朝上去叩阙。那政事堂内的相公和省台阁官长们有没有事他不敢揣摩；但是正五品以下的主事、郎官、郎将们，怕有许多系等摘帽谢罪；

而从来就不是那么净的京兆府和万年县，怕不又有一大票首当其冲之要脑袋落地？更别说他这个区区的从八品上的御史里行，不准要离开繁华上京去什么边藩荒僻之处“巡事”了。

因此，待到盘桓好一阵子，背后已经浸透汗水的郭崇涛，重新从恭恭敬敬的内里拜别出来的时候，已经变了一副颜色而坐上一辆毫无装饰规格可言的小车，而对着自己驭者兼傔从道：

“马上启程去台狱……”

“敢问郎君，去台牢作甚……都忙活了两宿了……不回家歇会么。”

身为傔从的驭手，却是忍不住反问了一句。

“当然是去查看狱政露个脸子，好想法子保住我的位置啊；”

郭崇涛很没好气的瞪着这名有着亲属关系的傔从道。

“想当初我在家苦读七年，考三辅刑科五年学成，辗转太学任事三年，最后才得以举债考选谏官了监院，兢兢业业又抄了五年的案牍五年，才有官长青眼提携至如今的位阶，怎又可以轻言退让和放弃呢……至少不能让这事砸在我手中啊……”

然而在他身后迅速闭合的门户当中。在送走了最后一名上门访客之后。这座家宅的男主，眉目刻而形容挺拔俊朗的大夏留京使臣梁彦初，却是不复当初慷慨激昂的神，而有些疲倦的端坐下来；

当即就有一名脸上疤痕鲜明而骨节粗大的老仆，手脚利落的端茶奉上。然而心调制的香茗被梁彦初捧在手里动都未动，却是难解忧色的反问道：

“洛儿现在如何了……”

“用了汤药和针石之后，已经可以嘶声叫出几句常称呼，也能进食无虑了；只是……还是闭着门躲在帐子里死活不肯见，但凡婢想要近身收拾，便会被打砸出来啊……”

老仆闻言连忙道。

“这也怪不得她的，谁想在现下这个节骨眼上竟然汇出了这种事，总算是老天开眼……还有能够恰逢其会施以援手了。”

梁彦初颜色沉凝的重重叹了气。

“只是现下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实在是没法子，过犹不及啊。对了，我让你好好清理家门的事做的如何了……”

“大都已经安排停当手尾了，就剩下丽娘那儿，还得主上示下……毕竟是陪过来又侍奉过……”

老仆面无表的这么说着，却自有一血粼粼的残酷意味。

“这个还要我示下么，就算是侍奉过我几次又如何，洛儿就不是我的心么。上元灯会上出了这种事后，她这个傅姆难道不改难辞其咎么……更莫说是但凡有一分的嫌疑，都不该再有机会靠近我的家宅……”

梁彦初冷下脸来，然后却又想起什么补充道：

“台牢那边虽然有这个郭里行，但终究是隔了层心思未必完全得力的；你在派去盯着好了，有所风吹动都要报上来……相应的东西准备的如何了……”

“救助的恩固然是没法马上弄出来，但是各种用度和打点都不能短少的。就算之前背景来历复杂一些，或是有所隐瞒出身又怎么了？难道不是承蒙他救了洛儿么；千万不能落下忘恩负义的实，让看了我家门的笑话……”

“是……”

老仆躬身应承道。

“算了，我还是亲自走一遭吧。。至少亲眼所见一下那位连夜杀贼十数的西席，又是何等物？”

梁彦初又摆摆手意味长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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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堂春睡足，窗外迟迟。”

与此同时，在被称为“小诏狱”的御史监院的台牢之中。

好容易才在呼来喝去的嘈杂声中，再度迷迷糊糊睡了那么一小会，还有有些咸鱼倾向的江畋；也穿着不怎么合身的宽松素服，两眼朝上的静静望着，没有多少蛛网而还算洁净的天顶梁构。

没有腐臭、血腥或是污秽产生的复杂异味，也没有拷打犯而整夜不停，足以让夜不能寐的惨叫声；最多就是狱卒往来期间，敲打栏栅确认的动静。以及许多在室内吃喝拉撒，难免产生的一些“天然”气味。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