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半边归乡

修花，剪剪；秋天扫扫落叶，捡捡枯枝。骤然间，主子们回来了，而且回来的都是，男只剩下一个。他们隐约听说没回来的男都被吃了枪子，腿就直哆嗦，想法溜走了。但是也有没走，那就是李忠。

见李儒卿带着老太太等众主们突然回来，却不见老太爷和各位老爷、少爷，李忠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待他明白那些再也不会站着回来时，他忍不住垂泪。他既哭李家那些曾经朝夕相处的男们，也哭自己。见李忠垂泪，其他年长老仆也垂泪，但是他们更多的是为自己。

李忠依然坚定的守着李家大门。他还记得，当初去城里躲避战，老太爷不带他，告诉他：

“你年纪大了，经不住颠簸，就留在庄子里，看看家吧！乡下终究要回来，有你留下照看着，我也放心。”

李忠知道，自己年纪大了，他们觉得自己不中用了，而且还可能成为他们的累赘，所以把他闲起来了。他一直尽心尽力，但是不让他尽心了，他也只能点应允。现在他们举家回来，如此惨烈的近乎灭了李家的门，他想想过往，老泪纵横。和他一起守门护院的几个却是一天到晚的坐立不安。

这天晚间，王五和石老二悄悄在李忠耳边嘀咕：

“有说，土匪把这些放回来，很可能是让她们带路的。那些杀不眨眼的土匪，说不准哪天就摸过来了，我们这几条漏网的鱼马上就得也完完了！”

“是的，完完了那还用说！老太爷那么威风，都没回来呢！我们算老几！”石老二连忙补充道。

“所以，我们还是赶快逃走吧！”

“要走，你们走吧！我也不说什么。我都这把年纪了，东奔西跑更活不了几天。还不如在这儿安歇个一时半会儿的！他们要来杀，就让他们杀好了！”

“男下都没了，就我们几个，他们那些谁伺候？还不是我们。忠老伯，要留下来，安歇你就别想了！”石老二很不以为然的反驳道。

“总之，他们一家子回来了，我们这些，轻巧的事是苦力，重大的事是挨枪子，总之不会有多少好事了！”

“唉……”李忠叹气，笑笑，由他们说，自己靠在铺盖卷上打盹。

李家又回到村里后，夜里，李忠总也睡不踏实，朦胧中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和蹑手蹑脚的走路声，他脆侧过身去，对着墙躺着。他想起自己在李家的荣辱，想起这座坚固墙垣里曾经进进出出的一个个灵动的生命……眼角的泪悄悄滑落。

第二天李忠睁开眼，发现王五和石老二的床铺上空空的，两个早已没了踪影。他起床，整理铺盖时，在枕底下摸到一个灰布包，打开看见里面有几块碎银子。他知道这是石老二留给他的。

过了几天，李余粮、袁贵也闷不吭声的偷偷就走了。他们都逃一般离开了这个曾经给予生存依仗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