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西风和六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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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对这个家貌似了解了，其实仍然如坠五里雾中。除了这个妹妹天真烂漫，一眼就能看透，其他都似乎不可测。

东方东风下手太狠了，本来就是白宝生两打致残的普通案子，他居然轻描淡写地就把给做了，或许对他来说，相比较打一场官司，弄死俩成本更低。

难怪老太太苦婆心劝他不要蹚浑水，江湖险恶这四个字不是白给的。如果说当时面对老太太的对话还有点糊弄的话，那么现在他是打定主意跟江湖保持距离了。

他不想活得太沉重，他忽然想起了他穿越前经常说的一句话——唯有和麻将不可辜负。

夜，他信步来到麻雀园。

麻雀园并不是麻雀的乐园，而是赌徒的乐园。

麻雀是麻将的代称，因为幺总是刻上麻雀的图案。

对赌徒来说，麻将稍嫌佛系，太不够刺激。磨磨蹭蹭，婆婆妈妈，标准娘们玩的玩意儿。

掷骰子或推牌九才称得上赌，豪赌。它考验的是胆子，是心理承受力。

一掷千金！

一翻一瞪眼。刹那间乞丐会变成富翁，或者富翁沦为乞丐。

所以麻雀园里最热闹的地方通常都是虎轩。

虎轩推牌九。

今夜却是麻雀园更引注目。

因为围桌打麻将的有两个奇异的客。

不，是三。其中一个是连体。

孪生兄弟，而且背与背相连。打麻将的蓬垢面，身着青色苏州绸衫，胸前绣着一条飞龙。衣服虽脏，质料却相当名贵。

背他而坐的却是须发整洁，雪白的苏州绸衫，一尘不染。胸前绣着一条同款的飞龙。两一样的丑陋。前额宽而突出，眼窝陷，鹰鼻猪嘴。

两都是不折不扣的话痨。一个对麻将意兴勃发，津津乐道；另一个却牢骚满腹，沮丧无比。

连体双龙——青龙白剑雪，白龙白剑霜。

连体双龙形象虽说怪异，但并不森。虽然远远不能说和蔼可亲。

坐在南风位置上的中年赌客却是面目狰狞，森可怖。此专注摸牌出牌，始终一言不发。

他长发齐腰，脸如菜花，凸凹不平，呈黄色。如果没有一盏茶功夫，你很难分辨出哪是鼻子，哪是嘴。

但他的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眼球黑白分明。

这是一双一见而难以忘记的眼睛。

这双眼睛里面一定隐藏着一个曲折而惨烈的故事，它所传递的信息除了沧桑还是沧桑。

他的胸前已堆起一叠银票。

他左手摸牌，动作沉实而坚定。一望可知此定是身怀绝技的江湖侠客。

亮牌，推倒。清一色一条龙，他和的牌是一张“幺万”。

幺四七万，幺万的龙。

气氛太安静，安静得压抑，令窒息。

每个都感到惊诧。惊诧的不是清一色一条龙有什么了不起，而是这张“幺万”太过蹊跷。

因为牌海里已经赫然有四枚幺万，何以会出现第五张幺万呢？岂非见鬼了！

打沉默的，是青龙白剑雪。

“老妖怪，你成心消遣老子，老子名叫青龙，都没打成清一色一条龙，你倒变出第五个幺万来瞒天过海。”

中年怪客仍是面无表，一言不发。

但他的一双眼睛却像锋利的剑一样刺向另一个。

百百发——麻雀园的总管。

中年怪客虽未开，但这一瞥之下，意思当然很明显。

意思就是：麻将牌是他的，如有鬼，你找他算账；这清一色一条龙却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

青龙森然道：“百总管，此事如何解释？倒要请教。”

百百发一懍，知事出有诈，但苦于没看出端倪，更无把柄。又忖中年怪客敢在麻雀园捣鬼，自是有恃无恐，有备而来，倒是不易打发。若是哑吃黄连，这一包赔，少说也得上百两银子。东方老板面前自是无法差。

眼珠一转，忙陪笑道：“两位爷台……”

白龙道：“老子算不算爷台？”

百总管：“算，算，自然算。”

白龙道：“既然如此，两位爷台指的是谁，倒要请教。”

百总管自知说走了嘴，青白双龙虽是连体，但终究是两个。遂改道：“三位爷台……”

青白双龙齐声应道：“嗯！”

青龙道：“有话快说！”

白龙道：“有快放！”

青白双龙斗嘴的功夫可说是独步江湖，兄弟二你一言，我一语，你一问，我一答，不论对不对，工不工，极喜拼成对偶，令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