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病

过世了，这个三角眼的小老太太一个孤零零的在护理院里住了几年。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她六十刚出的时候中风倒下了，伴有严重的三高什么的。叔叔婶婶嫌她瘫痪，照顾起来麻烦，便送了护理院——养老院兼医护，每天还能给她挂水疏通血栓什么的——贵一点没所谓，反正我爸凌云廷出钱。

年轻时也是个狠，在村里比较霸道。家里就她一个孩子，从小给她买了一个童养婿——我爷爷——模样生的很是俊俏、周正，高鼻梁大眼睛，酷似混血儿。就连取的名字都是侣的，顺芝、顺泉。给爷爷治的服服帖帖，稍有不顺便是一顿打骂，好不威风。

十八岁生我父亲时候，因为胎很是疼痛，当时村里接生的婆子、产后的卫生又不行，生产之后发了几的高烧……从此，便怨恨上了这个刚出生的婴儿：“我属羊，他属虎。这个孩子生来就是要克死我的。”转身丢给了村里一个四十大几刚没了婴孩的中年喂。

那收了好处，却也没好好照顾——她失孩子也有一段时，其实已经没什么水了。却贪那些好处，便用糖兑了开水糊弄刚出生的小婴儿，反正不是自己的孩子不心疼。待孩子奄奄一息，眼睛红的像滴血一般，她怕孩子死了事捂不住，才送还给我太公太婆。还好命大，经村里赤脚医生一番救治，总算是活了下来。自此便是太公太婆抚养。

对我爸说了一句：“我不养你小，你别养我老。”便如断了关系一般几乎不闻不问。

后来生了我叔叔，那叫一个百般宠溺，甚至长到大十岁了，睡迷糊时还躺着喂饭吃。纵的他长大后，吃喝嫖赌样样齐全，刚家里老婆生了儿子就又在外面养了小三和儿子，赌输了他自己全部家当不说，连手里埋先祖坟的几块田都输了个净。说来好笑，打那以后，全家祭拜先要去别家田里。

我爸眼看着太公太婆没了，在家里也是备受欺负。即使是被叔叔一钉耙打，上缠着纱布时，也只落得一个白眼：“上缠个白，不知道要咒死谁。”

自此醒悟，刻苦读书，靠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公费的大专，甚至有生活、餐饭补助的经贴，这才独自一来到大城市生活打拼。他出来上学时带的全部家当，只有两身替换的衣服，和一罐腌咸菜。再后来，除了叔叔和他要钱，或者是为了叔叔和他要钱，便基本没什么往来了。

直到五十几了，一次叔叔和她要钱时起了角，被叔叔从二楼上推了下来，摔断了两根肋骨。这才记起还有一个儿子，算是稍微联系的多了一些……但也只是基于钱的事，希望爸爸给她多买点东西，买点家电，多点生活费什么。

即便嘴上再骂老二：“不孝的小棺材”，她也还是要和叔叔住在一起，每天准备好他吃的饭菜，再每个月补贴一点叔叔的家用。我爸妈再怎么劝她来城里一起生活，也是不肯的：“家里养的蚕要喂。”“家里种的稻子放心不下。”……

长辈间的这些弯弯绕绕和我没什么关系，每过一两年暑假，我总要去乡下找堂弟玩个三五天。虽然从小不会抱我，去了也只能吃咸菜就稀饭。但小孩之间的谊很简单。我会存一些零食带给堂弟，尤其是糖果，他可喜欢吃了。甚至让他睡觉的时候躺在床上吃，含着糖果睡觉——那时候把一好牙全部驻成了焦黑。

堂弟会带我到处去玩，用麦秆编小篮子，去别家田里偷桑葚吃，被别家小孩追着跑。把邻居家一排的小胡萝卜苗都拔出来啃一，又假装原封不动塞回去种好，导致邻居家那年一排胡萝卜都莫名其妙枯死了……上树掏鸟，下河摸鱼。这对于城市生活的我很新奇，很有趣。

吃红烧羊，尤其是肥，冬天几乎顿顿都有。又偏胖不动，六十出，就中风偏瘫了。

原本“备受压迫”的爷爷这才开启了快乐的生，每天乐呵呵的吃饱饭，快乐的去打上两把小麻将，和邻居吹吹牛喝喝茶。再也没有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来回使唤、斥骂他这老黄牛了。忽然一天吃饱午饭的睡梦中，爷爷毫无留恋，生圆满的走了。

一个在葬礼上哭惨了，瘫痪的她自此病的更严重，却也只是期期艾艾的又被送回到护理院。血栓逐渐变得更严重，老年痴呆也毫不留的来了，像一条不断蚕食她的虫子。

一点一点，成了一个躯壳，里面装着一个一无所知的小孩。她没了恨没了脾气，没了所有知道的认识的。没了最喜欢的孙子和儿子，她记不得任何。

爸爸每周去探望她半天，我望着爸爸，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笑眯眯的望着他，问他是谁。当然，也不记得我，认不出堂弟。但是却还会说到，偷藏的金器，要留着给孙子结婚时候。

再后来，她只有哭和笑，变回了一个婴儿。然后在一个疫的封闭管理的夜里，孤零零的没了，连葬礼都因为防疫变得潦。只有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