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我同他

奉茶内，刚放在桌案上，秦灼便伸手亲自为先生斟茶。

沈文轩挥了挥手，对宫道：“你退下吧。”

“是。”宫应声退了出去。

这茶室内，便有秦灼和沈文轩师生二。

室内挂着许多书画，墨色浅淡相宜，别有一番书香气。

淡金色的阳光穿过轩窗，落在此间，仿若照了造就这些书画的千年光里。

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秦灼将茶斟杯中至八分满，而后双手奉上，低道：“学生不肖，愧对恩师谆谆教导，故一直无颜来见。”

她读了那么书，听过那么多道理，前世却仍旧在被赶出秦家后过得那样落魄，甚至在落魄时怨恨晏倾不来相救，觉得这世上所有都对不起自己，把生弄得一塌糊涂。

她那时觉得自己没脸见先生，直到先生离世都没有再见一面，也是平生憾事之一。

这辈子却是差阳错，在崇文馆遇上了。

这杯请罪茶，隔了一时，终究还是递到了先生面前。

沈文轩伸手接过了那杯茶，浅浅地品了一，温声道：“阿灼，生于世，若能尝得三千欢喜最好，遭逢百般苦难也不可自弃。苦与乐都是经历，你尚年少，纵有不是之处，也不过是一时误穷巷，既已及时回，后必然前路坦，何来的愧对为师？”

他离开永安的这些年，依稀听闻秦家两老去后，秦灼和她爹过得很不如意。

想来是尝遍苦楚，曾心生怨怼，做过一些如今想起便后悔不已的事。

只可惜京城和永安隔了三千里，消息往来甚少，当初沈文轩想帮忙，也无从帮起。

好在小姑娘如今依旧明媚如朝阳。

甚至更加强大坚韧了。

秦灼对上他的视线，忽然觉得前世所经历的一切都在恩师这三两句间得到了最好的回答。

我曾误穷巷，如今重活一时，已及时回，许多事都已经改变。

此后亲友在侧，纵然前路崎岖，亦有光在。

她心中顿悟良多，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沈文轩放下茶盏，笑着同她说：“阿灼，这世上许多事都是没有道理的，并不是书读的多，道理明白得多，就能把一辈子过得好的。世道会变，心也会变，你也说了今你非昨你，既已懂得其中道理两三，便远胜常，何必纠结于过往？”

秦灼闻言也笑了，徐徐道：“先生的意思：纠结过往，不如展望将来？”

“是了。”沈文轩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推到秦灼面前，“你自幼聪慧，几年不见，悟更甚从前。”

“先生谬赞了。”秦灼伸手掀开茶盖轻轻地撇去浮沫，浅品了一。

她虽脸皮极厚，可在自个儿先生面前还是不敢自夸的。

不过是比旁多活了一世，因而多些感悟罢了。

沈文轩笑道：“这并不是谬赞，这次相见，为师在你身上看到了新的东西。”

秦灼有些茫然，“先生说的是？”

沈文轩抚了抚白胡子，笑道：“苦难并不完全是坏东西，既可磨刀，也可琢玉。”

秦灼闻言，也跟着笑了，“先生慧眼如炬。”

前世的她，在无争死后，确实把自己当做了一把刀。

一把可以重整山河、所向披靡的刀。

哪怕今生锋芒尽敛，只做个侯府小姐，到底也同旁有所不同。

师生二对坐饮茶，说了许多话。

沈文轩并不问她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只含笑问她“还读书否？”

“还抚琴否？”

“还练剑否？”

秦灼在对答间，恍惚想起了少时书琴抱剑观花的自己。

那个骄纵傲气的小姑娘，身前总有个诸事随心的小少年。

她说着话，便不自觉的出了神。

那实在是太好太好的从前。

那时，晏倾是她一不见便万分想念的小少年。

“阿灼？”

“阿灼。”

沈文轩见她说着说着就出神了，连喊了她好几声，都没反应，不由得笑道：“提及当年事，你想到了谁？晏倾？”

秦灼一听到“晏倾”二字，立马就回了神。

可惜她没听清先生前说的什么，还以为先生问的是“还天天同晏倾在一处吗？”

秦灼开便否认道：“没，我同他……”

说到一半，忽然又觉得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跟晏倾是什么关系。

半响，只憋出来一句，“我同他无甚关系。”

沈文轩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缓缓道：“为师没问你这个啊。”

秦灼顿时：“……”

她忽然觉得有些尴尬，便想法设法地转移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