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先制人

得言，丞相方眉目舒展，微笑伸手虚引，“如此最好。嗯，且坐。”

言罢又垂眉捋胡而思。

当时关兴率军去降了游楚，丞相为了安抚陇西郡的黎庶，不仅让游楚继续任职太守，且其他僚佐也各司其职不做调整。

今正如郑璞所言，逆魏说游楚，势必也会遣游说其他。

毕竟，那些原本便是逆魏的僚佐。

只不过，那些僚佐职权太低，获取不到大汉在陇右的机密，以及各部兵马调度的实况。

哪怕依着郑璞之言而行，也无法让逆魏定论出兵陇西。

兵者，生死之道也。

岂能不慎！

尤其是石亭之战刚刚落下帷幄。

“子瑾此策难行。”

思虑少时的丞相，语气有些惋惜，“彼那逆魏大将军曹真督战多年，又有曹休前车之鉴，恐不会重蹈覆辙而中计。”

“如丞相所言，彼那曹真不会中计。”

先是拱手作礼，笑颜潺潺的郑璞，眸中闪过一缕狡诈，“不过，璞以为逆魏凉州刺史徐邈等，未必不会中计。因璞常与伯松兄通书信，亦得闻伯松兄言‘招贤拾遗’时，混了不少逆魏的细。”

嗯，昔郑璞谏言的“招贤拾遗”，丞相让诸葛乔推行。

逆魏得闻后，亦暗中遣来了不少细作装作落魄士子，被汉军识而押回蜀地铁矿当一辈子苦力了。

招贤拾遗，逆魏细作邪？

丞相侧，眸绽疑惑之色。

见郑璞脸色的狡诈之色尚未散去，便垂略略作沉吟。

少时，又凭案起身，步去两侧庋具中寻了一阵，取出不少案牍铺展再案几上，细细看读。

时而移油脂灯近前，辨认蝇小字。

时而凝眉成川，执笔点墨书写数个字，目视而捋胡沉吟。

最后又起身，手执油脂灯，细细观摩被麻绳绷系于墙上的舆图。

位居下侧的郑璞，不敢出声有扰，径自取已然凉透了的酒水慢饮，静候丞相作定夺。

因他知道，丞相已然明了他所言之策。

如今正思虑着，此策执行起来，所需调度的各部兵马以及引逆魏陇西伏击所付出的代价，能否可与成果成正比。

能让士卒死力，可一往无前者，乃是将率之才。

而思前想后，事无巨细皆思虑妥当，不让任何一旁支末节出现问题，方是统帅之才。

更莫说如今大汉的积弱式微，让素来谨小慎微的丞相，每每作定夺时都要反复推敲、反复演算，方敢做出断言。唯恐一步走错，而让大汉陷万劫不复的局面。

署屋内好一阵的寂静。

连透过窗帷漫的月光，都觉得无趣而离去了。

丞相方转身坐，将油脂灯搁置案几上，侧目视着郑璞，语气欣慰无比，“子瑾筹画之道，可与昔翼侯法孝直比肩矣！”

言罢，不等郑璞谦逊，便畅怀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