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开原对

刘招孙抽丝剥茧讲述辽镇实，熊廷弼脸色越来越沉重。

十一年前（万历三十六年），熊廷弼在辽东巡按任上，那时，李成梁在辽东势力如中天，李如松也尚在世，辽镇战功赫赫，所向披靡，李氏简在帝心。

这次率蓟镇救援，兵凶战危，只是匆匆路过沈阳，并未进城，没想到，十年时间，辽镇竟落如此。

熊廷弼杀气腾腾道：

“若你所说皆为真实，那李如柏在萨尔浒不战自溃，逃回抚顺关，也是理之中了，”

熊廷弼经过沈阳时，原辽东总兵李如柏因畏惧被经略大逮拿到镇抚司，吓得在沈阳城郊道观悬梁自裁了。

刘招孙沉默不语，无论如何，萨尔浒惨败，辽镇是脱不了系的。

“继续，说你的平辽之策！”

熊廷弼揉揉眼睛，将记忆从李如柏之死拉了回来，抬望向刘招孙。

刘招孙取下椰瓢，递给经略大，熊廷弼挥手不要，刘招孙仰着脖子灌了一大，用脏兮兮的胖袄抹了把嘴，继续道：

“反观后金方面，自老创立八旗以来，他们秣马厉兵，军律森严，每次遇到明军，都是真夷甲兵持重盾、长矛、长柄大刀在前，弓手披棉甲在后，另外白甲兵牙剌骑马立于高处督战，若真夷攻击陷于胶着，这些白甲锐便冲杀助战，装备良，来去如风，若以辽镇那般去抵抗，如何能不败？”

熊廷弼聚会神听着，这位经略大虽也知兵事，但毕竟没有刘招孙这样冲锋陷阵，和白甲兵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战场拼杀经历，所以对于和后金军战斗的具体细节，他知道的其实很少。

刘招孙忽然想起马林一部在尚间崖、飞芬山的惨状，叹了气，继续道：

“当时马总兵在尚间崖，率兵万，他们装备比我们东路军更良，携带鸟铳、弗朗机、战车、藤牌。马总兵让士兵筑起营垒，将战车牛车连成车营，严阵以待，可惜的是，他将火铳手推到了最前面，这些兵很多都是新近招募，也无战心，根本不能挡住建·····

老竟自己亲率兵数百白甲兵，赶来冲阵，明军胆寒，火铳手鸣放火铳，竟有一半不响，火炮要么炸膛，要么程不足。

建遂全线进击，一举突火铳军阵，将前面的战车盾牌，全部推倒，后面的明军见火铳手被屠戮，吓了胆，立即崩溃，一万明军，被数千建追杀，死去的明军填满了山谷，血水从尚间崖流淌下去，河流都变成红色·····”

刘招孙想起萨尔浒惨状，东路军三万多，被自己带回沈阳的只剩几千，想起义父，想起了邓起龙，想到一张张熟悉的脸，正在变得模糊起来，他忽然停住，不再说话。

熊廷弼长出气，明军火器粗劣，所共知，也知士兵皆无战心，只是这些因素叠加起来，究竟会造成怎么样的后果，只有上了战场才会知道，就像这次萨尔浒惨败。

“刘参将，你所说的这些，老夫知晓了，酋以有心算计我无心，如此我焉能不败？”

经略大想起自己从京师一路走来，从山海关到沈阳，从虎皮驿到铁岭，所见明军散漫无心，仿佛小半个辽东沦丧，都与自己无关。

“那你说说，当如何平辽？”

两沿着街道一直往西走，边走边说，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庆云门（西门）。

刘招孙护卫熊廷弼登上角楼，台阶上遍布红色血迹，战后还没来得及清洗净。

开原之战中，西门并非主战场，不过也经历了几场激烈战斗，喻成名麾下骑兵一部，在城西不远处的河谷与数倍于己的建血战，全部战死，为牵制正红旗增援北门贼，赢得了时间。

周围城墙砖石上还残留有一些白甲兵重箭击的痕迹。

刘招孙和熊廷弼站在垛旁远眺辽阳，心中感慨万千。

城西两里之外，望牛岗上一度香火旺盛的娘娘庙，被建焚烧，只剩下几根黑黢黢的房梁矗立山腰，远远望去，像个烧过的骨架。

金虞姬如影随形跟在刘招孙身后，满桂带着标兵警戒角楼周围，不时朝上面看一眼。

刘招孙回望向北边，越过清河，便是茫茫原野，那是真与汉族的界限，是文明冲突的前沿。

“平辽在于心。”

“心？不妨详细说来，”

熊廷弼饶有兴致望着刘招孙，经略大早已不把他当做是寻常武夫。

听刘招孙讲魏晋风度，竹林七贤，他反而觉得此有些腐儒味道，暗自诧异，这个把总出身的武夫，怎么看不像是个读书啊。

刘招孙想起前世看过的一部解读大明兴衰的电影，脱而出道：

“心便是粮食，是源源不断的兵源，”

熊廷弼虽不喜欢刘招孙绕弯子，不过当他听到这两个词语，不由眼前一亮，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说下去，”

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