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七侠

平辽侯正室，是辽东辽西的主，若能保持儿的正室地位，等开原军关扫平天下，自己这个新朝国丈是跑不了的。

所谓父以贵，便是这样的。

在杨镐看来，目下唯一能威胁他未来国丈地位的，只有文登县这个朝鲜子。

这些年，杨镐在天津运河，听到过不少关于金虞姬的事迹，越发感觉这朝鲜妖不同凡响，若是任由她这样发展下去，将来取代杨青儿正室地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听闻杨青儿和这朝鲜小妾相处融洽，若姐妹。

而平辽侯对此宠幸有加，三书六礼，明媒正娶。

最让杨镐惶恐的是，听说这妖已有身孕。

倘若金虞姬顺利产下一子，必然更得平辽侯宠幸，到时自己儿怕是·········

虽说依照大明律，庶子没有爵位及宗族继承权。（注释1）不过平辽侯行事异于常，向来不拘泥于礼教风化。

大明能存活多久尚是疑问，用大明律来约束一个造反的枭雄，实在可笑。

杨镐从裴大虎那里听说，这朝鲜子仰慕天朝礼仪，平随刘招孙在军营，也是手不释卷，每读书。

“孺子可教也。”

杨镐捋了捋胡须，决定趁这次机会，好好教导教导这子，什么三纲五常，温良谦恭，要让这东藩小懂得什么是正庶之分，贵贱之别。最好以后本分一些，不可做出那喧宾夺主之事。

众不再提及返回辽东，径直朝文登县方向而去。

凌冽的海风越过一道道低矮起伏的丘陵，刮在脸上像刀扎一样。

他们从鹰嘴港出发，沿官道一路向南行进。

官道之上，背小旗的哨马不时从众身边疾驰而过，不怀好意的打量这裴大虎等。

马兵纵马飞驰，好几次马蹄差点踏到左妙晴身上，惊得疯大声尖叫。

沈炼缓缓扬起步弓，取出一支大箭对着一个刚刚扬尘而去的哨马，弓弦刚要松开时，他被杨镐叫住：

“沈兄弟，先等一等，这里杀咱们走不脱的。”

沈炼放下弓，冷冷望着明军马兵远去背影，像在打量死。

不等金应河询问，裴大虎便向朝鲜将军解释说，这些应当是登莱府城的备倭军。

除非遭遇战事，否则这些备倭军不会轻易调动。

“怕不是文登已经生变，平辽侯攻打辽西，朝廷不会坐视祖大寿覆灭，应当有所反应，不过开原军战力无双，区区山东兵奈何不得。”

杨镐此言一出，众如临大敌，大家也不再休息，匆匆吃了些蒸饼炒面，便赶紧继续上路。

又走了一个时辰，距离文登县尚有五十里路程，天色渐晚。

杨镐左妙晴脚力不济，再也走不动。

这时裴大虎发现前面不远便是八里铺。八里铺是登州南边的一座小小驿站。

自万历中后期，大明便开始有意削减驿传供应，各地知府、知县丝毫不愿花费地方宝贵资源去维持这种国家服务系统的运行，而是任凭辖区内的驿站凋敝下去。

正如顾炎武所言，明朝后期的驿站已是“百事皆废”。（注释2）后期随着明廷财政的益恶化，更多的驿卒被裁撤——像之后的起义军领袖李自成一样——无数被裁撤的驿卒开始在他们原来服役过的官道上剽掠来往的乘驿者。

泰昌二年，山东登、莱、青等地遭闻香教蹂躏，百姓流亡，民生凋敝，各地驿站皆是残不堪，驿卒饷银经常被拖欠，八里铺亦不例外。

裴大虎带着沈炼吴霄两走进驿站。

一个黑瘦铺兵靠在铺门前晒太阳，门旁靠着夹板，铃攀，缨枪。

铺兵（急递铺的递送员，叫铺兵）听见脚步声，眼也不睁，冲吴霄摇了摇手。

“今马匹不得闲，不送信。”

杨经略的近百万两白银和南货都沉乐海中，裴大虎他们也没一两银子。下船时，孟进宝给了他们的八十两银子。

从威海卫雇马车到文登，只要一两五钱银子，八十两已是巨款了。

三相互看了眼，吴霄上前一步，从腰中摸出个黑牌牌晃了晃。“我们有驿符！快备马！要两匹上马！”

那黑瘦铺兵睁开眼睛看三一眼，不耐烦道：

“有驿符又能怎样？嚷嚷什么！马匹前几都被宋大调走了，现在整个登州府驿站都没马，有骡子你要不？”

注：

1、《大明律》：凡嫡庶子男，除有官荫袭先尽嫡长子孙，其分析家财田产，不问妻妾婢生，止依子数均分。

2、顾炎武：《知录集释》卷12 第1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