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八章 一钱抵灾

也好，一枚铜钱若能除去浑身疲倦，总是物有所值。”掌柜抬起来笑道，就连笑脸亦是熟悉得紧，但少年摁摁额，仍旧想不起分毫。

茶水方才沏罢，门外又走来位书生，可面皮瞧着着实算不得年纪轻浅，一身蓝褂洗得泛白，径自走到掌柜面前，许久才缓缓开。

“伤势如何？”

掌柜的也不抬，仍旧打量着那副字，又添饱笔墨，于落款处签下两字，这才慵慵懒懒抬起来，将双手揣到袖中哼哼道，“离死还远，就是这浑身上下境界，处处裂隙横生，恐怕七八年内温养不回，再想境更是不晓得要等到何年何月，此番贸然出手，险些亏去命。”

文使两肘撑住木柜，沉吟片刻，长长叹气，“是在下糊涂，此事做得太过于心急，却不想竟险些连你也搭进命去，没想到分明是好事，天下却是并无几愿听，更是有无数唯恐拨反正一说。”

“咱还要做生意，若是不饮茶，就莫要在此嚼舌，嚼了许多年，怎就不见你能消停一阵舌，尔等文怎都如蚊蝇似的，死活不见歇息，”掌柜的不厌其烦，闭眼挥手道，“既然伤得也不轻，本来境界就低微，倒不如好生养养气，多活几。”

文啧啧两声，倒也不曾多言，掏掏怀中，颇有些羞赧码出五文钱来，搁到木柜台面上，自行找地方坐下，颇有些好奇瞧着那位并无表的木讷少年，等候掌柜的沏茶。

不出一阵，掌柜的黑着张面皮，端来壶茶水搁到文面前，又将三文钱拍到桌上，没好气道，“本掌柜宽厚，看你打扮便知没多少银钱，特地取来壶隔夜茶水，只卖你两文钱，剩下这三文，多存些年，毕竟家中有雌虎坐镇，总要存些私房钱，留待后所用。”

文将三文钱一枚枚拿起，托到掌心之中，微微笑道，“分明是个滥好，却偏偏嘴上不依不饶，如此倒显得我功利，后若有用处，直言就是，虽说能耐不高，但总要记下。”

半晌柜后才有不耐烦接茬，“先行活过十年再说，就你这体魄，十年以内不托我前去收拾遗物，便已经是祖坟上青烟飘摆，还谈个的。”

被掌柜驳得哑无言，文倒也不生愠怒，只是乐呵呵拎起那壶隔夜茶，一喝得光，使袖抹抹嘴，甩动大袖悠哉而去，只是临出门时朝少年看了一眼。

少年脑仍旧混沌，却是觉得那文方才一眼看来，复杂至极，却颇有些期许意味。

饮罢茶水，少年起身行至柜前，还没等付账，便听闻那位掌柜朗声开，“既是个小小少年郎，就不同你收银钱了，正好方才写了一篇文章，总觉有缺，不如替我扔出门去，顺带赶上方才那酸文，转个物件，权当抵了茶钱。”

少年出得门外，却是发觉外仍旧是长街，再回时，茶楼已然无影无踪，只余下手一张宣纸，一枚水奇差的玉佩。

文还不曾走远，少年紧赶两步，把玉佩塞到那文手上，冲那躬身施礼，并不开。

而文接过佩玉，朝少年点点，亦是转瞬之间无影无踪，再不能见。

长街仍旧是长街，不可见尽处，更不可见茶楼与文。

停在原地的少年目中略微有神，展开宣纸打量下去。

此篇诗赋见过，字迹再熟不过，少年虽说仍旧有些记不分明，可见文末两字落款时，才终是如梦初醒。

一梦黄粱虚境，遇款方知我是我。

文末两字云仲金钩银划，舒展欣长。

周遭万物如雾气遇掀宫大风一般，骤然收拢。

“这少年郎师父，端的是用心良苦，如此能改死生挡祸患的物件，天底下统共也无多少，可谓通神物。”

高台之上明黄衣衫的男子感叹，冲一旁白眉男子道，“兴许这少年，也能与当初那混小子走得一般远。”

“天下事孰可算尽。”西岭看向重归平静的长街，言语淡泊。

“兴许吧。”

医寮之中，子已守了足足三夜，天上月由圆转缺，腰间一枚铜钱，悄然裂为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