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九章 庶民九五又何异

老者今身穿一身玄衣，瞧来素雅，不过袖处却绣有条摇摆尾的大龙，闻言回过来站住，颇有些好笑道，“无最是帝王家，可无曾经言说过，天子不可有至好友，更何况南公山中，眼见得走出一位四境，与一位即将迈五境的大才，与修行者本就不多的颐章而言，本就是件难求之事，寡与南公山好，便是颐章与南公山好，难道不是件值得心舒坦的善事？”

“天子理应有天子威仪，天上之，岂可落于凡尘。”朝荣安依旧不曾改，只是行礼愈。

这次老者并未一笑了之，而是看向朝荣安，缓缓叹了气。

“佛门有转生投生一说，寡生来落在帝王家，理所应当接下这所谓九五之尊的称谓，可归根到底，尘归尘土归土，天下不都还是一个样，待到垂死时节，散去念，失却五感，不都是一样。”

“年轻时节总想建功立业，或是图宫闱当中鱼水欢快，直到前些年生过一场重疾，才想起琢磨琢磨这等事，才发觉归根到底，只不过是因生于帝王家，故而得来九五加身，与寻常百姓哪里有什么分别。非要强说区分，恐怕只是在一段年岁当中，决断一国走向，大言不惭说，可影响史册典籍，但自先临世，其实不过上下千万载，不过世间沧海一粟，所谓名垂千古，亦不过是虚名而已。”

朝荣安却是回听眼前这位权倾颐章的老者，讲出如此一番话来，皱皱眉，霎时间不晓得应当如何作答。

“这些还不到你想的时候，年方好，何需拿这等冗杂事困扰自个儿心神，”老者摆摆手，令朝荣安收去礼节，近乎只是瞬息之间，便由一位再寻常不过的垂垂老者，变为一手掌握整座颐章的老皇，“既然南公山最小那位弟子，替寡将最难的两件事一并做了，又怎好视而不见，这一纸盟约还未过百载，似乎这几位邻居都忘却了我颐章当年威风，南漓上八家如何，于寡境内，亦需将满身娇纵尽数收敛。”

“传寡旨意，自即起，颐章境外高门权贵，大员王侯之后，如有于颐章境内为非作歹，行事触及法度者，与庶民同罪，凡有袒护或因胆色怯者，不依照律法惩办，革去官阶，再夷三族。”

第二上朝时节，专接文书上谏的官员宦臣，终是又得见飞雪似积攒如山的卷宗，只得长叹气，将如同数座矮峰似的卷宗，尽数归置妥善；皇城殿内文武，更是上奏者极多，大抵皆是言说圣上不经商榷，自行下旨，多半会招惹来许多境外权贵记恨，端的不属上佳之举。

可始终稳坐龙椅的老者只是静静瞧着下方殿内，文武群臣分为两派唇枪舌剑，一言不发，直至临到退朝时节，才冷冷开。

“瞧瞧朝廷当中，这群栋梁之才，哪个不是举家迁皇城，又有哪个不是恨不得将自家府邸上写上官居几品，料想那些行事嚣狂的他国高门贵胄，无论如何也不敢来皇城造次，才令尔等显得置身事外，堂而皇之指出寡行事不周。不愿令寡颁此旨意的诸位卿，不妨将自个儿家眷迁去边关处，看一看百姓数年来所吃的苦，所受的荼毒，再来同寡争辩个是非对错。”

“国有骨鲠之臣，自然是一桩好事，但你们这帮不妨掂量掂量，自个儿若是身在那般景之下，旁却是充耳不闻，又要到何处说理？”

老者起身，虽是垂垂老矣，可一双怒目却是环绕四周，震怒开。

“当年为护颐章边疆无忧，战死壮丁男儿不下数十万，巍巍青山处处埋骨，尔等如今举动，竟是从未觉羞愧不成！”

余音绕梁，呼啸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