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海往事-寄印传奇纯爱版（26）

十二月初，平阳迎来了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鹅毛归鹅毛，但没两天就化了个净。

就像无限拉长的建宇大火，在形单影只的诛笔伐中连根毛都没留下。

当然，我们的行政法老师说肯定会处理几个，内部处分和刑事起诉都少不了，暧昧之处在于处理谁。

这难免又让我想到了梁致远，无论如何，他老如今的子不好捱。

周四的一个晚上，在冲击ＣＥＴ４的教室里，我接到了父亲的一个电话。

这当然非同寻常，如你所知，我很少给他老打过去，他老也很少给我打过来。

父亲笑笑问我在啥，磨蹭好半晌他才点明重点，说摔倒受了点伤。

「髋骨骨折，医生说况还好，你不用担心」「有个几天了，你妈不让吭声，说怕耽误你学习」「不用担心不用担心，今儿个动过手术了，医生说可以，不错，在病例里算好的了」之后我听到了母亲的声音，背景空旷，应该是在医院。

她说：「想回来就让他回来吧，省得在那儿着急」髋骨骨折很可怕，对老年来说尤甚。

后遗症肯定少不了，能避免骨坏死、恢复关键功能已是上帝保佑。

当然，不信上帝，真要信点什么的话，那也只能是老天爷。

为了让她老安心，母亲十月二十五刚上了上供，「这初五、十五怕也跑不了」。

这种

事毫无办法。

以前在老院，就常年供奉着太上老君，成天烟雾缭绕的，连堂屋天花板都熏得一团黑。

按母亲的说法，跟本鬼子刚放过炮一样。

后来住进了小区，瘾再大她老也得忍着，「甭管咋地，可不能让本鬼子再放炮了」，说这话时，母亲笑笑，低抿了热水。

于是水汽就迈过秀气的鼻尖，爬上了光洁饱满的额。

「别瞎心，你啊，况好着呢，待会儿到医院瞅瞅你就知道了」母亲又笑了笑。

我越过她的肩，在拥挤喧嚣的小店里环视一周，嘴唇嚅了嚅，终究是没有发出声音。

是左骨粗隆间骨折，骨颈也伴随着中度骨裂，前者移位太厉害，只能置换了工关节，后者则钉上了七八颗空心钉。

老实说，撇开感因素，此类手术还真有点邪典的意思，仅凭想象已让浑身发痒。

「这好好的，咋就摔着了？」这么说着，我摆摆手，让服务员把面上给了母亲。

「妈不饿，你先吃」面给推了过来。

「你先呗」我又给推了回去。

「让你吃你就吃，」母亲皱皱眉：「跟你妈瞎客气啥」我只好双筷子开始吃。

「咋摔着了？这谁知道，你自个儿都说不清楚。

来点辣子？」我点点，于是瞬间碗里就多了一勺红颜料。

「天冷，暖和缓和，」她丢下勺子，搓搓手，凝眉浅笑：「你啊——说起来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摔了也不吭声，妈到家做好饭，喊出来，只听声不见动。

这一声又一声的，进屋瞅了瞅，你说腿疼，说晚饭不出去了，就在床上吃。

饭端过来了，结果她在床上坐不起来，我一看不对劲，她这才说了实话」我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只好埋吃得更加起劲。

「慢点吃，」母亲轻叹气：「老小孩老小孩，这一老跟小孩也没分别，你姥爷还不一样？」「我姥爷咋了？」我艰难地在面条间挤出了几个字。

「你姥爷见天要吃俩炸泥鳅，不然睡不着觉」她撇撇嘴，葱白小手捧着一次水杯灵活地转了转。

浑浊油腻的灯光下，那笋芽般手指晶莹夺目。

周五下午翘了半节行诉课，到平海时已近六点。

天灰蒙蒙的，着小雨。

母亲一身黑色羽绒服，在长途客运站外候着，哪怕只露着一双眼，我也大老远就认出了她。

问咋不上大厅里等，她说里面空气太差，完了就嫌我穿得薄——「也不瞅瞅啥季节，冻不死你才怪！」接下来，不顾我的反对，母亲开着毕加索直奔老南街。

一碗刀削面吃得满大汗，她的脸颊上也总算泛起了一抹红晕。

我问她昨晚是不是一夜都没阖眼，母亲直摇，说可睡了好一会儿，「倒是你，折腾了一宿」。

我当然不信。

显而易见，父亲那五大三粗笨手笨脚的，对的吃喝拉撒即便有心那也无力。

饭毕，母亲又要了两份大芹菜水饺，说是小舅妈一份，一份。

「这大晚上的，她老家吃得消吗？」我不禁问。

「有啥法子，」母亲摇苦笑：「你钦点，这要不吃啊，医院还有汤，热热就成」按母亲的说法，在骨折这件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