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494）

”终于把你狗东西盼来了，丁寿揩了把冷汗，长吁气，转目见对面白少川薄唇轻抿，一双澄明如水的黑眸亮晶晶凝视着自己，他故作无事地龇牙做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对方一笑置之，转首戏台。

“小见过老爷。

”梁洪上来请安。

“罢了，是戴贤坦有事？”刘瑾问道。

一听刘瑾这称呼，丁寿便道不妙，自己适才那番话还是没打动老太监，那梁洪闷道：“求老爷开恩，容小回府当差。

”“哦？却是为何？莫非新主不要你了？”刘瑾攒眉道。

“是小实受不得苦了……”梁洪将戴大宾任意鞭打责骂他们一的事哭诉出来，这本是他亲身经历，时间地点前后因果一清二楚，说到伤心处更是放声悲恸。

梁洪说完自己遭遇，又抹着眼泪道：“姑爷他如此对待小等，分明是没将咱刘府放在眼里，大小姐过门之后，还不知要受什么苦楚，可怜诶……”“够了！”刘瑾一声厉喝，吓得梁洪瘫坐地上，戏台上一众优伶也不晓得发生何事，俱都仓皇跪倒。

“不你们的事，接着唱。

”白少川折扇指着台上道。

台上众面面相觑，还是小心起身，咿咿呀呀继续演了下去。

阵阵管弦吟唱声中，刘瑾目光冷地看着梁洪，“身为婢，主家鞭打你几下便到前诉苦，甚至不惜揭家主私隐，此等无义之徒，真个主家蒙难，还不知会做出何等背主的混账事来，留你何用！来……”“老爷饶命！丁大救命啊！”梁洪吓得面色如土，磕求饶。

丁寿硬着皮道：“公公息怒，梁洪也是不忘旧主，替彩凤小姐忧心，实乃一番好意呀，如今看来，那戴寅仲言行不检，为轻薄，绝非是致远大器！”刘瑾庞眉微扬，“哥儿，你觉得我选戴大宾为彩凤夫君，是图他有什么来前程么？”“不不，小子绝无此意，只是……”“只是什么？”刘瑾冷冷道。

“只是……”刘瑾对戴大宾一意维护，教丁寿有些拿不定主意使出最后一招。

“究竟因为什么？”刘瑾面色不豫。

娘的，老刘对自己选的这个婿还挺中意，为了他还对二爷我使起脸子来了，一种失宠了的挫败感油然而生，丁寿暗道一声拼了，“只是那戴大宾薄寡义，隐婚不报，欺瞒公公。

”“公公请看，这是坊间才刊刻而出的《正德戊辰科进士序齿录》，其中戴大宾栏刊明：聘高氏、刘氏，这一夫聘二，简直亘古末闻，贻笑天下！”“他若不离原配，小姐过门之后，何以自处！他若停妻再娶，那高氏又作何安排！坊间外明不知里暗，不晓是他负心薄幸，反道是刘府拆散家姻缘，指摘非议，公公及小姐岂不冤枉！”“况且戴寅仲这般恬然将二并列书在齿录上，非但是没有将原配放在心上，更是没将彩凤小姐放在眼中，这等无行轻佻之徒，将来还不知会做出什么祸事，累及家……”“好啦，不消说了。

”刘瑾一打断。

丁寿还不死心，“公公，非是小子多嘴，这婚事大大不妥啊！”“婚姻大事非同儿戏，寿哥儿，你看咱家可像是食言悔婚之？”刘瑾瞥着丁寿问道。

“这……”丁寿一时无言以对。

“下去吧，今咱家有些乏了。

”刘瑾疲惫地摇了摇。

“小子告退。

”“丁大……”梁洪可怜兮兮地望着。

“戏演完了，把他也带走吧。

”刘瑾忽然来了一句。

丁寿心中一震，低领着梁洪匆匆离去。

“真难为他费这么大心思……”刘瑾翻看着手中《齿录》，淡然一笑。

抬眸见戏台上赵五娘已然安葬公婆，正待身背琵琶进京寻夫，刘瑾道：“小川！”“属下在。

”白少川垂手肃立。

“咱家不做牛丞相……”＊＊＊＊＊＊＊＊＊＊＊＊刘府门外。

“大，小的该怎么办？”梁洪眼地望着着脸登上自家马车的丁寿，一副苦相。

“你回戴大宾处继续当差，有什么风吹动的及时来报，”丁寿扔下这句话便进了车厢，眼看梁洪都要哭出来时，他又从车窗探出来：“跟着我丢不了你的饭碗，放心就是。

”“小谢大恩典。

”梁洪这才算吃下颗定心丸，随即期期艾艾道：“小有一事不明，不知当不当问？”“有快放。

”丁寿挑着窗帘，色不耐。

“那姓戴的当真写自己聘妻二？”梁洪实在弄不明白，戴大宾虽然脾气不好，行止放，可看着也不像是个彪子啊。

“他又不是傻鳖，当然不会这么写，是我让在刻板上做的手脚。

”丁寿说完这句话便撂下车帘，吩咐行车。

马车辚辚，扬长而去，独独留下夜风中目瞪呆的梁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