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500）

咎由自取……」丁寿仰天大笑，慨叹道：「孔子曰本善，荀子谓本恶，善焉？恶耶？丁某私以为全不为重，之为善行恶，非出自本，而在于世之教化引导，惩戒规范，丁某身负皇恩，仰食君禄，为官不尽教导百姓之责，已是失职，反以利诱之，导其向恶，可谓罪上加罪，如何能辞其咎？」柳尚义揣度片刻，霍然警醒，躬身一礼，「缇帅教诲，尚义铭记」「宗正兄言重」丁寿扶起柳尚义，又转对王准道：「小家伙，你以为呢？」「属下愚昧，见识短浅，请卫帅降罪」王准躬身请过。

丁寿笑道：「降罪一说便免了吧，你立了大功，该受赏才是，你如今还只是个捕盗校尉？也罢，今起便是总旗官了」「还不快谢过卫帅！」见王准埋不应声，郝凯急忙催促。

「谢卫帅恩典，属下不敢领受」王准沉声道：「下面百姓是受属下等挑拨，法犯禁，劫掠商旅，请卫帅治属下诱民教唆之罪！」丁寿微笑：「你等是受命行事，罪在本官，与尔等无」「属下还要向卫帅请罪，」王准还是不敢抬，「为了取信白莲教匪，属下对卫帅多有不敬之言，还……还要遭劫商旅将账记到卫帅上」丁寿一愣，旁边郝凯连声怒骂：「你这搅事混账东西，胡言语，不是坏卫帅名声嘛！」「罢了罢了，」丁寿笑着挥手，「你让他们来寻我也是不错，这笔账本官认下了，立刻安排沿途搜寻遭难商旅，有何损失照价赔偿」「功是功，过是过，你也不必记挂在心，安心领受升赏就是」「谢卫帅」王准再行一礼，告退下了小丘。

「老郝，你手下这小家伙有些意思」丁寿有感而发，王准不怜悯那些有过抢掠行径的百姓，却还知晓念着那些沿途遭难的旅客行商，可见其心中并非全无是非。

「这个夯货，教卫帅您见笑了」郝凯挠傻笑。

柳尚义笑道：「王大川贼党授首，还意外获了白莲教逆谋，据说厂卫还擒获了许多绿林大盗，托卫帅之福，下官辖境后当安靖许多」「此番有赖诸位臂助，也算功德圆满，丁某已在府中设下便宴，为诸位庆功」众纷纷称谢，「多谢大费心」于永立在群中随声附和，心中却有些吃味儿，钱宁、郝凯各有功绩，自己手下却没捞到一条大鱼，万一被卫帅从此轻视，可如何是好，正自纠结，余光斜睃到一条影飞奔而来。

「卫帅，常掌班来了」丁寿回身看到常九，热络地打了声招呼，「老常，来得正好，领上东厂的哥儿几个到我府上饮酒去……」「大，酒宴暂时饮不得了……」常九满是汗，一脸焦急，「出事了……」＊＊＊＊＊＊＊＊＊三具尸体，整齐地平躺在三张长条木桌上，丁寿凝重，看着在桌前忙碌不停的杨校，缄默不语。

「大，三位掌班身上除了刀伤和棍伤，并无有中毒迹象和暗器伤痕」杨校勘查完毕，向丁寿回报，三眼凋计全因被王大川临死一击重伤，不得已丁寿只得向柳尚义借将。

「河北三虎功夫如此了得？竟然以二敌三，毙了东厂三名掌班？」丁寿蹙眉自语。

「断无可能！」常九斩钉截铁道：「东厂派出擒拿各路匪盗的都是经过老计盘算安排，可以说十拿九稳，绝不会失算」「郉老虎的揆天大阖棍走的是刚猛一路，陆坤的三十六路大力棍也是以强横着称，不是属下夸，便是两个郉老虎，以硬碰硬，也断不是陆坤的敌手」陆坤的天生力丁寿亲眼所见，两膀可说有千钧之力，丁寿扪心自问，便是他与陆坤对阵，也只有以巧力取胜，当下轻轻点。

「公羊的杆子鞭法自不必说，那九枚淬毒飞梭也是鬼难防，乌金虽身肥体胖，但他的分筋错骨手是自幼便下过苦功的，变化巧妙，最善近战，他二一远一近，配合天衣无缝，孙虎的八卦刀如何能胜！」话到此处，常九含恨顿足，激愤道：「因而我实在想不透，他们三如何会折在那二手中，除非……有旁帮手」「帮手？」丁寿眉峰舒展，「河北三虎该有三，会不会是那另一个……」「不会」

杨校果断摇，「三虎的另一八年前便已投身公门，与他两个盟兄断了往来」「既然一个磕在地上，关系岂能说断就断，保不齐那还和这两个贼藕断丝连，投身公门不过掩饰身份……」十二掌班共事多年，常九如今一门心思替几个老伙计报仇，宁可杀错，绝不放过，恻恻道：「杨捕如何就能笃定与那毫无关系？」「因为杨虎如今正在真定府捕盗御史甯大麾下效力，不会擅顺天府境内，常掌班若是不信，可自到真定核实」杨校冷冷言道。

「常某自然会去，管他是谁，动了我东厂的，我要他血债血偿！」常九咬牙切齿道。

见二争执将起，丁寿满心腻味，皱眉斥道：「尚且不知凶手是谁，还不是窝里斗的时候！」常九讷讷退到一边，呼出一浊气，丁寿平缓语气问道：「杨捕，可还有别的眉目？」「乌掌班与公羊掌班俱是死于刀下，陆掌班致命伤虽是顶挨了那一记重棍，但左腿及右胁各有一处刀伤，故而小判定，这使刀之方是真正关键」「孙虎的八卦刀绝没有这个本事！」常九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