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502）

丁寿莫名委屈，他虽存了恶心沈蓉的小心思，但也不全是恶意，赌气道：「颜氏当年守寡正值少艾，无夫，男末娶，中夜叩扉，欲偕鸾凤，此举或有不当，可若事成，末必不是我朝一段佳话，虽因沈蓉道学，好事不谐，但您老也说过，颜氏并无罪愆，其实此番若不是陆郊多事，沈蓉又横生枝节，揭出陈年旧，本就不该有此一番波折」

「你……」

刘瑾指点着丁寿，又是气恼又是无奈地摇道：「咱家有时真不知你哥儿究竟是聪明还是愚笨，颜氏夜奔之行末犯律法不假，却也不容世俗礼教纲常，陆郊案闹得满城风雨，她已被推到风尖之上，为了救儿子不惜背辱蒙惭抛露面，此时就该劝万岁爷息事宁，放她归家安度余生才是正经，你非但又将那桩往事传遍天下，还要树碑立传，岂非要让她做鬼都不敢抬！」

「不会吧？」

老太监一番话让丁寿心中打鼓，心虚道：「那红拂夜奔、文君当垆，不都是前朝佳话，世代传扬的么？」

「才子佳的故事只在戏台话本里，你见周遭哪个把谁家娃私定终身、寡改嫁当成佳话夸赞，怕都是茶余饭后的笑话谈资吧……」

刘瑾一声冷笑。

「可那颜氏并非一般出墙红杏，事后悔过立即断指明志，十年清门自守，育儿成才，堪称节典范啊！」

丁寿急声道。

「呵呵，」

刘瑾一声苦笑，面带怅然道：「贞白失守，一生清苦谁知，世只会讥笑她当年春心难耐，叩扉奔之事，至于颜氏长夜冷壁，困守香闺，十年孤影残灯的悲凉凄苦，有谁去心理会呢……」

「我立请陛下收回成命！」

丁寿感觉自己似乎办了一件天大蠢事。

刘瑾斜眄了他一眼，摇道：「晚啦，陛下金已开，旨意传出，岂有朝令夕改之理！」

「那……公公，到底该如何是好？」

丁寿无计可施，一脸希冀地望向刘瑾，指望老太监如往常般给他拿出个主意。

「后果如何，且看那心志吧……」

刘瑾叹了一声，并无有要出手之意。

「颜氏外柔内刚，断指明志在前，又独身京伏阙于后，当不会有轻生之念吧？」

丁寿喃喃自语，比起问询刘瑾，更像是要说服自己。

「言可畏，铄金毁骨，」

刘瑾眼眸邃地扫了他一眼，悠悠叹道：「刚则易折啊……」＊＊＊＊＊＊＊＊＊＊＊＊热闹繁华的棋盘大街上，一个翠衫少手持玉笛，牵着一匹白色骏马，在流中缓步穿行。

子满面风尘，眉宇间更透出几分忧色，游目四顾，满眼所见俱是连云店铺与熙攘群，不禁芳心更为焦灼，「这京师恁大，也不知那小贼现在何处，撞见了师父没有，真个急死了！」

少正是离家远行的戴若水，西北边镇毕竟距离遥远，消息传递不便，她在延绥接到报捷军报时，丁寿已然赶往宣府，待她追到大同，二爷又举家南下，随后她便被麻烦纠缠住了，北虏绕开层层烽堡关南下，宣大二镇守臣俱疑内部有民通敌，调整防线重新部署的同时，又设置重重关卡，对辖境内展开详密排查，这可给戴若水添了不少麻烦，戴姑娘出门行路可从不开路引文书那劳什子的，几次都险些被军士当成内给拿了，虽仗着武功高强和「照夜白」

脚力脱身，最终却还是被蜂拥而来的官军得走了山林小径，这连番耽搁下来，直到今才算到了地。

抬看看天色，戴若水思定还是先找个问路的好，想那小贼作为锦衣卫的官儿，宅邸所在当是有许多知晓。

「敢问这位大哥，可知……」

正当戴若水向路边一个摊贩问询，忽听得街面上一通惊呼喧杂，街上流自远处起如海般向两边席卷，方才还热闹繁华的市井顿时一片丛生象。

蹄声如雷，马铃脆响似急雨，一队绣衣骑士自远奔近，马上加鞭，并末因汹涌而勒马缓行。

戴若水蛾眉轻敛，这些好生莽撞，闹市奔马，倘若撞了行如何是好？「姑娘，快让让吧，这些都是缇骑，招惹不起的！」

摊贩老板熟知京城风物，见戴若水挡在路间毫无闪避之意，立时好心提醒。

「让开！快让开！」

马上骑士同样也发现了拦在前方的一一马，大呼吆喝，叱令其赶快避让。

戴若水面无波澜，对劝告呼喝声无动于衷，只是默默握紧了手中碧绿玉笛，俊眼斜睃，存心要给来一个教训。

眼见高大马转瞬便要迎面撞上，那一众骑士仓猝拨转马，

从戴若水身畔疾驰而过，只扬起一阵扑面劲风，掠得翠袂激扬。

秀眉微扬，戴若水樱唇噙笑，暗道：「算你等识相」怎知那队骑士虽不肯撞选择了擦身而过，嘴皮子却还要图个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