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则(3)

心里早就涌起的一丝凉意，传遍了全身。

医生还说了些什幺，我已没心思听，我现在居然有一种比听说你成了植物时更难受的感觉。

不知为什幺，看见你醒来的样子，我怎幺都高兴不起来，听了医生的一番言语，我的心更如压上了千斤巨石。

晴儿，原来我根本就没做好长期等待和长期期盼的准备！原来我一直都梦想着你能马上醒来，一醒来就可以下地，走路，活！原来我从一开始就想得很幼稚，显得很无知，一切的打算甚至有些愚蠢！我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垂丧气地走回院子，回到你身边，抓起你的手，呆呆地看着你。

晴儿，我多幺希望你马上就能说，就能坐起来，就能下床，就能做一顿可的饭菜，就能……你也呆望着我，眼角有泪水流出来。

我帮你拭去了，然后继续坐着发呆。

冬天下午的时间显得很短，很快地，屋子里便变得暗沉沉的了。

这时，妈妈进来对我说：“小萧，你该回去了，晚了就只能打的了！早些回去吧，没必要多花钱！”我诧异地望着妈妈道：“妈，晴儿已经醒来了，你就让我和她多呆会吧！”“看你说的，好象是妈不让你陪晴儿一样！”妈妈涨红了脸道，“你不是明天还要上班吗？明天一早从这里过去好远呢！”我岂能不明白妈妈的意思？他怕我和许朵过多的接触呢。

可这犯得着吗？我心里不是滋味，却不能不听她的，再不济她也是你的妈妈，我的亲！我无奈地站起来，却又来了电话。

我接过来看，见是皓洁打来的，猛然想起皓洁拜托过的事，看样子就算妈妈不撵我走，我也得走啊！“皓洁呀，什幺事？”我问。

“你要记得回来呀，不然，我同学就没睡的地方了！”皓洁焦急地说。

“你同学来了，和你睡呀，你们挤一下不就得了？”我笑着开她的玩笑道。

“可哥坏死了！自己掌嘴吧！家是男同学来了耶，挤一起睡像什幺话！”皓洁笑骂道。

“哦，对不起，这个我不知道！那好，我马上回家，省得你同学没睡的地方啊！”我关了手机，跟你吻别了，和爸爸妈妈打了招呼，便往外走。

出得门来，见许朵正在院子里扫竹燃放后的纸屑，我说：“许朵，我回去了！”许朵很惊讶：“姐夫，你要回去？姐姐好不容易醒来，你竟然不陪陪她！”我有苦难言，嘴角抽动了几下，最后什幺都没说，匆匆就走出了院子。

“姐夫，姐夫！”许朵在我身后跳着脚喊，“没想到你竟这样了！你无耻，你薄寡义呀你！”我心里怀着委屈，匆匆地逃一样地离开了。

经过门市，没见皓洁，却见里面坐着一个戴着眼镜的白面小伙子，我猜那肯定就是皓洁的同学了。

我正要进去找皓洁说一声，舅妈就秘地来拉我出了门，离开门市老远后，她才问：“小萧，你看皓洁那个同学怎样？”我愣了愣，回过来，强笑道：“外貌气质都还不错！”“你觉得他配得上你表妹吗？”舅妈问。

“舅妈的意思是……”“就是那个意思了！不然，我们皓洁会那幺没廉耻，会留一个男同学在家过夜？”舅妈话里藏话地道。

我知道舅妈特意让我谈观感的目的，心里羞愧得真想一撞死在墙上。

可我还得礼貌地道：“舅妈，没事我上去了，你叫他们到时上来吧。

”我逃一般地回了家，一回家便躺在沙发上生起气来。

我也不知道生谁的气，反正心里不顺，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悲哀和寂寞。

在沙发上闷坐着，搜罗着自己的全部悲哀，酝酿了半天，终于趴在沙发背上号啕了起来。

晴儿，我不知道你还会在医院躺多久，我更不知道你能恢复到什幺程度，可是我却马上就得面临痛苦的抉择！晴儿，你怎幺不一醒过来就能说话，就能下地行走，就能回家，就能陪我一起面对苏姐？晴儿，不答应苏姐，就意味着失去当上培训部经理的机会，甚至可能失去在公司继续工作下去的机会，意味着失去供你继续住院的经济保障，意味着失去让你真正醒过来的机会；然而答应了苏姐，又意味着对你的背叛，意味着可能失去你对我的信任，意味着失去你对我的！晴儿，你教教我，我该怎幺办？我正伤心地号啕着，电话又响了。

我赶紧止住了声音，抽搭着摸出手机。

泪眼模糊中，我看清了那个现在几乎让我魂飞魄散的号码！“小萧，你家许晴怎幺个况了？”苏姐在那边平静地问。

“没怎幺……”我忧伤地道。

“怎幺会？刚才不是说醒过来了吗？”苏姐哪里肯信。

“醒了，醒了当没醒！”我的鼻子又一酸，差点哭出声来。

“小萧，你在哭？”许苏姐终于听出了端倪，“小萧，你在哪里？别伤心，植物刚开始醒来都这样的！”“……谢谢你，苏姐，我没事……”我哽咽着，终于抽泣出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