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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叔滚成一团灰影，无一霎稍停，想像不出只一手一脚完好之，何以有这般敏捷的身手；所经处诸物皆分，无有余幸。

崔滟月愣得片刻，才意识到那一道道激尘是快到失形的刀劲，虎吼：“……长者！”斧刃旋扫，挟骇火劲卷庵堂，蛛丝、屑……连落尘都化作火星飘散，转瞬燃尽。

七叔自赤发青年身侧搂膝滚过，离垢补上位置，砸散一抹锐薄刀劲，出刀之没于黑幔，依稀见得脸上戴了张虎形面具，却连身形、服色都没能看清。

（溪虎……难道是胤铿？）老摆脱命的快刀，起身时巫峡猿已不在原处，布幔后形影晃叠，不像要退走的样子，却也没敢再撄其锋，意在观望。

战又不战，退又不退，自是谷中酣战，不欲萧谏纸得援，权作牵制。

况且崔滟月的火元之，是巫峡猿为他植脐中，眼下虽像是一回见到巫峡猿的面具，谈不上什么瓜葛，但崔公子素有优柔寡断、易为困的毛病，万一巫峡猿讨起，莫说战力打折，反成累赘亦未可知——这也是七叔反对带上崔滟月的另一个原因。

崔滟月留在这里是麻烦，但萧谏纸那厢还需要他舍命相救。

“迟了，仙也救不了萧谏纸。

”老没工夫同他打暗号，沉声道：“得用最快的法子才能救。

快走！”黑布之后刀气旋扫，却来自不同的方向，有轻有重、或疾或曲，老以极小的动作闪避，总要到及体前才微一侧首、半转身子，虽说是手足残缺气血衰弱，不欲多费气力，却给对手极大的压迫，益显不可测。

崔滟月拿离垢当盾牌，偏转斧刃，刀气全被弹开，忽听巫峡猿道：“如非胁下生翅，下山至快也要一刻。

高柳蝉，今这个跟你们是栽定啦，趁早服软，改投明主，‘权舆’用得上你。

”喉音喑哑，呼吸略有不顺，显然还记着右掌那痛彻心肺的一记；明知攻击无用，刀气未曾稍停，劝服的内容更是不伦不类，牵制的意味浓厚。

崔滟月还欲再战，被七叔单臂一扯，搡向门外。

“来得及！你跃下山谷便是，我留了条路给你！”以足尖挑起半截栏杆，信手攫住东旋西扫，刀气削得木屑飞溅，始终难越老身前。

至此，崔滟月确信长者游刃有余，听远方一声禽唳，想起在屋顶那小半块青空当中，曾见鹰鹞一类的黑点盘旋，把心一横：“罢了！长者于我恩同再造，便要我命，我也认了。

但愿我如苍鹰一般生出翅膀，方坠得幽谷千仞，犹可保全！”将离垢系于背上，也不回冲出庵堂，闭目咬牙，虎吼一声，大步跃云雾中！巫峡猿未料老这般扎手，更没想到崔滟月愚蠢如斯，自行跳悬崖，灵光一闪：“不好，莫非他预制了滑攀索之类的机关，藏在崖底？”欲出庵堂，左掌终非惯用，一时无功，打了个手势，“溪虎”掠出黑布，眉刀迳取老，使的是只攻不守的舍身刀法。

七叔手里的残杆一晃，倏忽穿刀风，戳中溪虎左肩，势太急，溪虎哼都没哼斜斜摔出，犹如失控的陀螺。

巫峡猿藉机掠过两身畔，穿出庵堂，直扑崖际！身后，老并未追赶，好整以暇圈起二指，衔中，带着一抹隐晦笑意。

崔滟月跃出悬崖，身子急速跌穿云雾，一层接着一层，看得见却摸不着，沾得脸湿凉，犹不及心足底之寒。

他本也猜想崖下有缒降机关，才豁命一跳，但很快就发现不对：穿层层白霭后，但见谷底一片平畴，哪来的缒绳竹篓？一声尖哨，随即顶九重天外响起刺耳禽唳，震得他气血晃动，一片乌云遮住，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冷不防右臂一痛，仿佛被钳进了一只巨大的磨利铁钳，钳牙几乎夹弯他臂上的煆炼甲，将甲片、棉衬、锁环等全夹进里——身子不再下坠，凉凉的云雾掠过面脖颈，直到升出云面，复见光明。

翻涌的云波上，投映着一只巨大的影，顶传来“泼喇”的扑翼震响，云随之激扬；呼啸的高空气流里挟着一兽臭，似雨天鹤舍的湿羽异味，却比崔滟月嗅过的要浓烈百倍。

崔滟月无法在忒短的时间里，综合、分析这些光怪陆离的信息，于是他忍痛抬，用双眼确认是什么救了自己。

然后他看见一只巨大的爪子。

巫峡猿呆若木，看巨大的异禽像抓小般，拎着崔滟月浮出云海，拍击着翼展近两丈的铜色翅膀，盘旋一周，倏又俯没云中。

巨禽看似被妖法变大的鹰隼，两条腿比庵堂里的方柱还粗，他毫不怀疑这体型骇的扁毛畜生能抓起一犊牛。

巨禽浑身羽毛泛着铜铁般的光泽，爪喙倒与寻常禽鸟相类，兴许年月已久，骨角覆着厚厚灰质，其上又有无数刮痕磨损，斑驳里带着一原始的嚣悍，只尖端锐如铁钩。

“鬼雀……”巫峡猿望着潜云海、越来越小的乌影，喃喃道：“原来……这便是‘鬼雀’！”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