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曲（上）

意？”他随手折了几枝根来坐到地上，“给长安都要死要活的，再有天分，哪能有如意听话。再说了，你这么安排，也不怕他和你闹掰了。”

那几枝叶在妖手里翻飞几下，很快成了只虫。

皇帝压低了声音嗤笑，“你不是真以为我喜欢他吧？”

虫最后一条腿便断在那，只有最后几叶颤颤巍巍的，“……你是越来越像先帝了。”妖呼出一气，接着绑好最后一条腿才站起来，“男跟了你就没一个是好下场。”他随手便将虫放到了皇帝发冠顶上，牵了马去吃。

跑了一的马，夕阳时候困倦，回程路上阿努格已然昏昏沉沉，在外歪倒在妖身上。

“你去车里睡，在外小心掉下去。”只有妖还清醒着，却也不敢催马太急，只有缓缓行往市中去。皇帝有令，晚上要逛城中夜市。

七月初六，市中正是一年里最闹腾那几，越往城中去喧闹声越响。

“难得与皇帝陛下一起，我进去打扰哥哥好事。”这半大孩子作起大般沉来，“哥哥不敢说，我可不傻。皇帝陛下不看他，他天天在宫里闲逛，不就是想遇着皇帝陛下，还……”这孩子还清了清嗓子，“在榻上……”约莫是被宫里规矩熏陶得狠了，这孩子说到后反红了脸，只给了妖一个眼色，“我听见他叫皇帝陛下啦……”

看得妖好笑，“你就这么把你哥哥卖啦？”

“和你说说，你也和皇帝陛下提提……”他打着呵欠，“我打听了，你是皇帝陛下最亲近的侍从……说话管用。再说喜欢皇帝陛下怎么了，皇帝陛下好看，对我好，我也喜欢的。”

说有些心思倒也有，说单纯也确很有些孩子气。妖于是轻声笑，“你不怕我和景漱瑶说你哥哥坏话？”和皇帝一处待久了，他也学得和皇帝似的，没事喜欢逗玩。

“你是好……”阿努格甚至拍了拍妖手臂，只是太困倦了，拍着拍着便没了气力，成了被妖护在怀里，以免他滑到车外。

“哪用得着我说……”妖瞥了车里一眼，那两早睡着了，东倒西歪，皇帝一手搂着小公子的腰身，阿斯兰的还靠在皇帝肩上。

待到了市中，已然是黄昏了。

“月上柳梢，约黄昏后。”皇帝牵了阿斯兰手在市中漫步，“虽非上元佳节，也算是约了你出来。”七月初七许多闺中儿郎要乞巧，赶科考的娘郎君们要拜魁星，又是朝中公休假期，市中本是从早到晚都要热闹的，可今是七月六，许多摊位才摆了出来，还没拿着最好的货品吆喝。

妖被皇帝配了个看小孩的任务，只能在后陪着阿努格东看西逛，还得分一半看着前主子，难得地没什么力在皇帝耳边发牢骚。皇帝瞧他少见地左支右绌，也没什么帮他的心思，只带着身侧郎君，一边晃悠一边叙话。

“这句我听过。”阿斯兰回了一句，“是幽会。”

“是啊。”皇帝于是点点，“上元节有灯会，相约出来游园赏灯一整晚，也是民间男相看相约的子。”一个扛着糖葫芦的贩子过去，被她叫住了，“来一串。”她看了阿斯兰一眼，“还是两串吧。”

“好嘞，六个铜板。”那贩子收了钱，取下两串糖葫芦，“娘子小心，天热，糖化得快。”

“好。”皇帝随手递给阿斯兰一串，“你也尝尝。宫外的小吃比不上宫里细，但也有些风味的。”

“……哄小孩子的玩意儿。”青年正将零嘴递回给皇帝，一回见着她手上那串已经给了阿努格，小少年正举着竹签咬下一颗来，嘴里含含糊糊地念叨：“谢谢……谢谢娘子！”

他手上那串一下就变得烫手起来。

阿斯兰拽了皇帝回身，用力将糖葫芦塞进她手里：“你吃吧。”可惜皇帝没有要接的意思，反拽了他的手去，就着手咬下一颗果实。

“……你们汉不是最重礼数，这样不算不检点么。”阿斯兰瞥见道旁的丝线摊子，炸糕摊子，画糖画儿的，捏面儿的，还有稍远些的茶铺布行瓦子戏。灯火通明的，照在狭窄的青石板路上，更显得路面崎岖。

于是身侧子便笑出声来，“自家夫侍递来的零嘴，吃些算什么失礼？”她略掩着唇，透着掌心外缘还能见着略微鼓起的腮，想来还有些没咽下的，“旁见了只会说，妻侍恩，房中和睦。”那双杏核眼微微弯起，黑白分明的眼仁里映了几星夜市灯火。

“你说是合作关系。”

“你想是什么呢，”皇帝只牵着他手笑，“总之我是要对你负责的。你若不愿，我也没什么好法子，只顾着你周全也便罢了。”

阿斯兰沉默下去。皇帝似是不在意他的答复，不过是夜市中行如织，怕他生地不熟的走丢了那般，只牵着手不放开，却也不甚留意他的态。她惯于被簇拥着伺候着，自然也习惯了在前半步，教亦步亦趋地跟在后。

毫无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