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的大领导跟他的车间主任夸他说，这小伙子不错，活很利索，然后“业务骨”、“领导赏识”的高帽子一戴，郭建川次次都逃不掉。郭建川也理解他的车间主任，说是个领导，其实也就是个带着一群活的老工，许多士兵在海军里四年就走，根本不买这种次级军士长的帐，到他了也要领导好声好语地求半天。每次车间主任苦着脸说，哥，实在找不到了，郭建川只好想着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任劳任怨地去了。

不过这次无论如何他都会去的，航母上的合训结束之后，洛意在鲁东基地呆不了一个月就该走了，不去的话，就少了一周相处的时间。

他站在基地大楼前的花坛旁边，无聊地扯着小灌木圆圆的叶子，最开始说要带洛意出去下馆子，大概只是搪塞一下对方“不一起吃饭”的指控，没想到现在却成了两第一次正经的约会。

“就知道你会躲起来。”

郭建川循声望去，看见洛意站在花坛的另一端。他在冬季军常服外套着自己的羽绒服，帽子上有一圈毛，看起来像是一只冬天皮毛变了颜色也长了膘的小狐狸。

“我刚刚绕着东边的花坛走了一大圈，没想到你躲在西边的花坛后面。”

郭建川笑了笑，算是承认了。他拉起洛意的手，洛意刚从会议室里出来，手还是暖的，但郭建川还是握着揣进自己的袋里。

洛意小声说：“我的同事还没走光呢。一会儿碰到了，你别又不好意思了，把我的手甩出来。”

郭建川把他拉近了，低看着他说：“不至于。”

其实没有会明目张胆地盯着他们看，看到了也没有什么新的话能说，军营里议论得最激烈的时候还是第一周郭建川宁死不从的时候，后来见没有出现飞狗跳的戏码，大家的注意力就转移到“双方已婚的营地夫妻搞出命”这种事上来了。

不过郭建川还是很怕撞见那些军官，洛意在飞行队的前辈见到他和洛意在一起总要调侃几句，比如“新男朋友个儿真高，是最高的吧”，或是“这腻歪的，别要走的时候舍不得了”，听着让又尴尬又像心压了块大石一样难受。

他们肩并肩走到基地大门，郭建川从车棚里推出一辆摩托。洛意惊讶地问：“你的吗？”

“怎么可能，老孔的。”

“你有驾照吗？”洛意很难相信他这种天天关在军营活的有空去驾校。

“有啊。去考的那天考官问我怎么来的，我说骑摩托来的，他让我上电脑做了两次题就过了。”

郭建川拿起一个色的盔，问洛意说：“老孔儿的，你愿不愿意戴，不愿意的话我戴。”

洛意转了转眼珠子，说：“那还是你戴吧。”

于是郭建川把黑色的盔递给洛意，自己戴上那个色的印着卡通兔子的盔。两坐好了准备出发，郭建川回说：“抱紧了，手放我袋里，别开飞机没事骑个摩托出事了。”

洛意抱紧他的腰，看着他戴着滑稽的色盔的后脑勺，脸贴在他的背上偷偷地笑了。

从基地大门出去便是琵琶岛这个大琵琶的颈部，最狭窄的地方公路的两边隔着几排民房就是大海。郭建川骑得不快，一方面是为了安全，一方面是冬天的海风确实刺骨。洛意躲在郭建川背后，看着这片他在天上看过许多次的海面，对郭建川说：“你和孔祥鑫关系挺好的。”

郭建川笑了：“不好能被你拿捏住吗？”

洛意放在郭建川袋里的手狠狠地在他肚子上掐了一下，说：“他大你二十多岁，你们还称兄道弟的。”

郭建川说：“他老婆和我爸是隔壁村的，按辈分是我这辈的，他就是大我三十岁也只能做我姐夫。”

这下换洛意乐了：“你们还有这层关系呢。”

郭建川说：“跟你和韩柠比不了，不过八个杆子也打得着。”

郭建川父亲的一个堂兄的老婆和老孔老婆的妈是表姐妹。当然这个堂兄弟和表姐妹也不是最亲的那一档，加上郭建川的父亲又早早离家当兵在城里结婚生子，郭建川和老孔老婆是在郭建川当了老孔的徒弟之后才认亲的。

老孔一开始只觉得这小伙子能肯学，什么东西都教给他，后来一问发现和自己老婆是老乡，再一问得知爹妈都不在了，自己还不明不白地进监狱坐了一年牢，顿时心疼得不行。老孔夫妻基本上是把郭建川当亲弟弟来看的，郭建川也念着他们的。

洛意说：“那天孔祥鑫找到我，让我给你在洛都安排一份工作。他说你肯定不会说，还是得他替你开。”

郭建川沉默了一下说：“他也是够心的了。”

“家里的生意我不管的，我把你的档案发给我哥了。我代他的事，我自己都记不起来了他都不会忘，你什么时候去都行，本来洛都就会接收一些退伍士兵。”

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郭建川也只能感激地说了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