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鸟和天堂岛（下） 1 8 .

到年关了，片场里，制片愁得抽了满地的香烟。发布地址Www.ltxsba.me

王达鞍拍电影是出了名的慢，慢工出细活，慢工也出账单，他们在此地拖了好几，这些工费、伙食费、场地费可都不是开玩笑的，制片催了王达鞍好几趟，就差拿刀和他以死相了，王达鞍总算答应在这两天拍完。今天，正好是胡笳在这里拍摄的最后一天。

早上要赶早密度，胡笳他们还是四点多就上山了。

山里寒冷，胡笳和李想穿着厚羽绒服，坐在石上，小小啃馒。

拍了这么些天，她们还是没有等到自己的折迭椅，剧组的设备箱和苹果箱不让坐，她们只好坐在石上了。李想盯着主演汤淇的福莱纳房车看了会，回和胡笳说：“等姑我哪天也熬成了一号，我就买张大躺椅，再买辆大房车，让别羡慕去吧。”

胡笳咽下馒，朝李想竖起大拇指：“很有志向，到时候让我到你房车里玩会儿。”

“嗳，说真的啊，”李想用手肘碰碰胡笳，问她：“等你成角了，你想做什么？”

胡笳剥着茶叶蛋，认真想了会说：“我想去坐设备箱，看谁敢说什么。最新地址 Ltxsｄz.€ǒm”

五点开拍，片场闹得像菜市场，叫嚷着赶进度。

工作员哐当哐当铺轨道，大炮似的电影摄影机像被推进来就位，灯光师傅戴着手套架起镝灯，展开蝴蝶布，嘴里高喊着：“把牛抬来！”有便扛了镝灯的镇流器过来了，他们管镇流器叫牛，管转接叫猪尾。地址发布邮箱LīxSBǎ@ＧＭＡＩＬ．cＯＭ汤淇还在化妆，她的灯光替身先出来站桩，摄影师和灯光师跑前跑后地调机位和参数，光替纹丝不动地站了半小时。如此种种，胡笳看得津津有味，她觉得拍电影真有意思，像是某种严肃的过家家游戏。看好文请到：po1 8r t.co m

李想不像胡笳有闲心看来看去。

今天拍的戏里，她和汤淇有句对话，台词忒短，就几个字，可她多少还是有些紧张。

这场戏讲的是在军的高密度疲劳轰炸里，士兵伤亡惨重，有个娃娃兵被炸断了手脚，抽搐着喊痛。李想饰演的小护士从没见过这等惨烈场面，她慌了手脚，抖着声音和汤淇说，怎么办？血根本止不住！汤淇呵斥她说，慌什么？汤淇冷静地给他注吗啡，剪开他的军装，捆上止血带，对病开展紧急救治。

李想抱着剧本，嘴里喃喃喊了好几遍台词。

她说：“怎么办！血根本止不住！怎么办！血根本止不住！怎么办——”

胡笳听得耳朵发痛，李想的台词洪亮饱满，听上去不像是在害怕，倒像是在说超市某某产品在打折促销。

开拍了。

胡笳没有台词，她给汤淇和李想做背景板。

群演扮的娃娃兵果然浑身鲜血淋漓，呲牙咧嘴地喊着痛，李想忙用纱布按在他伤上，她扭过，大声冲汤淇叫道：“怎么办！血根本止不住！”话音刚落，王达鞍就喊卡，他拿着对讲机，冷声对李想喊话：“你这台词怎么回事？这场戏的意思你明白吗？你现在很慌，我是让你救，不是让你吓，重来！”

场记打过板，又开拍了。

李想做了几次呼吸，把纱布按上伤，问汤淇说：“怎么办？血根本止不住。”

王达鞍又喊卡，指着李想批评：“那个谁，你表不对啊！这个病都快死了，你还不急不慢跟说话？再来再来。”又要重拍了，场务把摄影老师同摄影机推回原位，汤淇也走到画外待命，娃娃兵的伤要重新化妆。李想耷拉着嘴角，想她当着几十号的面挨骂，又拖慢了进度，她心里满是沮丧和惭愧。

拍到第三次，李想还没来得及说台词，就咳了声。

“停停停！”王达鞍扯下耳机，拧起眉，冲副导演骂道：“这个是你们谁挑过来的？演得不行，给我换！就一句话还耽误这么多时间，下面的戏要我怎么拍？”王达鞍这么骂了，副导演赶紧拉了李想下来，王达鞍又说：“下面呢？找个上来补位啊，我告诉你们，你们是一塌糊涂，那小姑娘——”王达鞍指上胡笳，“你过来演她的戏，就念这句台词。”

胡笳没想到这句台词会掉到她上。

王达鞍急着推进度，没给胡笳消化和准备的时间，让场记打完板又开拍了。

胡笳在心里让自己沉静，镝灯又热又亮，她看向娃娃兵，觉得他浑身的鲜血黏脓到让她没法下手，她耳中都是年轻士兵哀苦的呻吟声，她按住娃娃兵的大腿，他痛得张开嘴，眼球覆盖着层模糊的泪膜，胡笳的心脏麻了麻，抬起，抖着声线和汤淇说：“怎么办？血根本止不住！”汤淇冷着脸呵斥她：“慌什么！”

镜跟到汤淇。

她麻利地剪开娃娃兵的军装，利索地绑上止血带，为他注好吗啡，准备手术。

拍到这里，这场戏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