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见……”

就这么一路打着招呼回到家，潘金莲早早便听见动静，打开了门立在门前等候。

看她穿着打扮，成都府的彩锦、杭州府的丝绸、苏州府的刺绣、金陵府的裁工，真正是满身锦绣遍体绫罗，再看发上项子上手腕上指上，黄的是金，白的是银，温的是玉，光的是宝，什么簪儿钗儿坠儿钿儿篦儿珰儿圈儿珞儿链儿钏儿镯儿戒儿……五光十色一应俱全，夕阳暖光一照，亮闪闪夺眼目，便是宫里的娘娘也无这般出彩。

她相貌本也出彩，三月桃花的脸儿，初春柳叶的眉儿，风月意的一双妙目，如雪似玉的雪白肌肤，婀娜纤腰宽一拃，轻盈檀带微香，再配上如今穿着，真如画里美走出一般。

这等美当前，扶曹回来的闲汉们却没一个敢抬看的，都低了，两个挑担子的低笑道：“嫂夫，这是沧州有名的小旋风柴进柴大官送武家哥哥的礼物，就给您放在堂屋啦。”

潘金莲微一点，抢步上前搀扶，满脸都是关心与柔媚：“呀，你这，我听说不过来了个管家，让小兄弟们陪饮便是，偏要自己喝这般多，真当身子是铁打的啊……”

周边闲汉连连点：“是啊是啊，嫂夫，武家哥哥就是太过义气……”

曹伸手揽住婆娘纤腰，微微笑道：“我是不是铁打的，你不知道？”

潘金莲瞬间红了脸，咬着嘴唇，跺脚道：“该死了，这般话也是大庭广众下说得的？”

那些闲汉们纷纷抬望天：“没听见，没听见，我等耳朵都坏了，嫂夫，哥哥，我们先走了，明再来伺候哥哥耍子。”

“等等！”曹叫住众，一双眼半睁半闭，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个十两的大银子：“方才我看汝等只顾耍笑劝酒，饭都没吃好，一会儿找个地方吃顿好的。”

那伙闲汉都不肯伸手，七嘴八舌道：“平里吃哥哥的喝哥哥的，岂有在伸手拿的。”

曹哈哈一笑，道：“都是自家兄弟，说什么见外的话，你等不要，我便扔了去。”说罢将银子一抛，闲汉们连忙捡起，一个个长揖道：“既如此，多谢哥哥厚赐。”

曹摇道：“自家兄弟，不许说见外的、话。”

潘金莲连忙道：“都散了去吧，你们哥哥要睡了。”搀着武大进屋闭了门。

那闲汉，恭恭敬敬等到门闩上了，这才离去，嘴里兀自议论纷纷，一个道：“前两天狮子楼前有个瞎子算命好生灵验，说咱这阳谷县紫气东来，必有英雄自此出，果不其然，就应在武家哥哥身上。”

另一个道：“可不是么？我瘌痢王小四一辈子没疼，只有武家哥哥，当我是自己弟弟般关照，那天经过我家，还买了十斤来，说要我多多吃，好长大个。”

又一个道：“哎，武家哥哥万般都好，就是矮矬了些，不然岂不是天一般的物？”

众闲汉大怒，有个汉子飞起身蹬他一脚，恶狠狠道：“刘平，再让我听你说武家哥哥一句歹话，我就踢肿你的牙。男子汉心雄万夫1，高矮美丑算个。”

那叫刘平的叫屈道：“我又没说武家哥哥不好，他妈的，那我刀疮发作，要不是武家哥哥撞见，给了我二十两银子请医问药，我早躺进葬岗了，他是我刘平的再生爷娘，我岂会说他不好？我的意思是，若是高大些岂不更好。”

有便叫道：“世事岂有十全十美，况且周榔说得对，高矮美丑算个，武家哥哥就算矮矬，没见嫂子他到心眼里的样儿？”

……

一行闲汉说得兴起，浑没注意身后有条风尘仆仆的昂藏大汉，听得脸上露出了疑惑色。

注释：

1心雄万夫，汉语成语，意思是雄心胜过一万个的心志；形容极有抱负，气概不凡。▽“虽长不满七尺，而心雄万夫。”——李白《与韩荆州书》

第9章 梁山好汉打上门

却说潘金莲扶着曹进屋来，闩了房门，扶他在躺椅坐下，自己去打了一盆热水，浇了一块手巾，热腾腾端来，却见曹哼一声叹一声，一副烂醉如泥模样，不由扑哧笑了出来。

她一笑，曹两眼一睁，眼清明哪有半丝醉意？微微笑道：“有一斤的量，但永远喝半斤便醉，皆如此，一辈子少惹多少大祸，这有什么可笑的。”

“是啦是啦，总是你有理。”潘金莲去替他擦手擦脸，忍不住笑道：“家就是觉得你装得好像，不愧是大白脸臣。”

曹一边任由婆娘服侍，一边哼哼道：“那都是后代的小们污蔑，我要是白脸臣，如今宋国朝堂上那些废物又算什么？”

热水擦完，一振，跳起身来去翻那两担箱笼：“看看鼎鼎大名的柴大官都送我些什么，唷，金子，俗气！银子，俗气……哎，这几块玉不错，倒能留着赏……这什么酒？哦，南方的荔枝酒，倒是个稀罕物，甜滋滋的，给你喝正好……这两张豹子皮好得很呐，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