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节

老曹和许攸这番对话，却真正让看清楚了何为雄本色——有狡之智计，更有豪迈之心肠，方可称为雄！后来许多坏蛋，一味只是个坏，却要厚颜以雄自诩，直令明眼笑掉了大牙。

须知凡是狡之辈，则易生狭隘心肠，若是豪迈之，则多是憨直肺腑，那狡与豪迈，本是两种极难共融的特质，也只有在老曹这等非凡之身上，才得以和谐并存。

可惜城下晋中军里，却无许攸这等存在，一众将领听得曹言论，都泛起同一个念：娘哎，他们还有三年粮！

在这想来，就算那宋将吹牛，给他打个狠折，那也最少够吃三个月半年的，咱们可就半月的粮，这仗还如何打？

那个使棍子的一时也无心挑战了，骂骂咧咧回了本阵，一个个垂丧气，收军回营。

曹和刘延庆回到府衙，笑呵呵道：“贼愚憨，信吾言语，必然要另谋他图。待天黑了，我等分兵，出去杀他一场。”

刘延庆惊道：“贼兵七八万，我等兵才两万多，稍有不慎，岂不是送羊虎？”

曹摆摆手：“老将军勿忧，且听我细细道来，贼如今断了后路，西京城坚，又不能急下，必要觅地就食，然而西京南面群山遮蔽，西面是潼关天险，贼欲谋生路，只能循东面攻略永安军，继而去打西辅郑州，郑州若下……”

“郑州若下，则汴京震动，必招四方军马勤王，西京守兵奉旨来援，则攻守之形相易，我等正好以逸待劳他！”同一时刻，贼兵寨中，一个身高九尺的大将，拍着简陋的舆图，悍然说道：“然后西可再打西京，东可攻汴京，南可下许昌，这岂不是全盘皆活。”

此说罢，众贼将都振奋起来，齐齐叉手大喝：“太师妙计！”

那大将呵呵大笑，指着舆图上一点道：“既然如此，山将军领两万马，连夜出兵，沿着首阳山杀出，先抢了永安军在手……”

与此同时，西京府衙中，曹手指舆图一点：“他若要至永安军，必经首阳山，我却开东城水门，自洛河而下，抢在他前面设伏，以逸待劳，一举大其军。老将军则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刘延庆听得连连点，忽然想起一事，担心道：“城里的舟船却有限，怕载不得大军。”

曹不以为意：“何须大军？我只领兵三千，便足以贼，若是不够，抓紧造些木筏，由船只拖着亦能载。”

双方各存心机，各自准备，当晚天色一黑，西京东面水门悄然开启，大大小小船只次第而出。

这些船儿顺着洛水波涛一路向东，行驶了三四十里，悄然靠岸，数千军马上岸北行数里，直抵首阳山下，潜藏道路之北，林木茂盛的山坡上。

首阳山东西绵延三十余里，乃是邙山的最高处，主峰高百二十丈，因出之初，光必先及，故得名曰首阳。

这一带北枕邙山，南望伊洛二水，北高南低，是一片开阔的平地，也是洛阳来往郑州、汴梁的必经之路。

曹和军士一起躲在森林里，看着黑暗中沉潜如龙的山脉，眼中的绪极为复杂：他在路上听船夫们闲谈，那个被他誉为“吾家之千里驹”的曹休曹文烈，死后便是葬于斯处。

除此之外，他的嫡系子孙：文帝丕、明帝睿、高贵乡公曹髦等等，死后均埋骨于左近。而夺了他子孙社稷的司马家父子，也都一般葬于此处。

亲和仇都死绝了，吾却还在这世间，为汉家荣耀征战，也不知是造化弄，还是苍天厚待于我也——曹揉了揉眼，吸了一夜晚山林里的凉气，苦笑摇，暂时抛却杂念，只待厮杀。

到得二更时分，却见一支军马打着火把，如一条火龙般滚滚而来。

曹一振，屏气凝，待那伙走到近前，弯弓搭箭，嗖的一箭，将当一将翻，大喝道：“兄弟们，杀反贼也！”

一时间数百箭矢从山林中飞出，那些贼兵熬夜赶路，正是困顿时，队伍散散漫漫的，哪有丝毫提防？顿时翻一片。

曹一边高声呐喊，一边连发几箭，见敌军越发混，弃弓取槊，跳上战马，顺着山坡直冲下去。一众宋军见老曹身先士卒，无不战意狂涌，齐齐高呼，挥舞着兵刃杀出。

领军的主将一时大惊，手舞一条铁棍，前奔后闯，拼命想要稳住局势，然而夜行军本就不易，许多军士手上还以绳索连在一处，仓促间难以解开，被伏兵一冲，顿时大溃，这等危局，哪是一二勇将所能阻止？

这员将抡动铁棍不断击杀宋军，中连连怒喝，却也挡不住贼兵的溃势。

有分教：往事前尘白云洁，仇雠骨黄土。一生白首马背上，堪笑吾侪亦痴绝。

第304章 自古鏖兵不厌诈

那员贼将冲杀骁勇，却是恼了宋军中一员大将，挺枪跃马杀来，中雷霆般大喝：“兀那贼将，休逞威风，认得河北玉麒麟么？”

“大名府的卢俊义？”那个贼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