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节

何至于此？

但是此刻见他被梁山好汉群起而攻，那般气怒状，又不由痛心不忍。

遂纷纷怒目看向梁山众，声援方腊：“我明教家务事，不必诸位说三道四。”

石宝更是横身在前：“放着石宝在此，谁敢再对圣公无礼，且认得我这刀！”

他众心，梁山好汉们倒也能体会，一个个都含怒不语，却是祖士远一挺胸膛，大喝道：“不是梁山兄弟仗义援手，我等尸首都遭野狗啃了，这个里又何尝能活一？石宝，你了不起！他们出生死救下我等，原来是为了认你这刀？”

石宝自知理亏，但这时骑虎难下，左右为难，顿时激红了眼，咬牙道：“受恩惠不假，难道便要我看他们折辱方大哥么？也罢，石某这条烂命，且还了梁山便是！”

他越说越觉得一闷气郁积难泄，低吼一声，抢去拿了劈风刀，调转刀锋便劈往自家喉咙。

幸得厉天闰应变快，飞身一把攥住刀柄，嗔怒道：“这等时候，你耍什么狗脾气？”

他这厢扯住石宝，把眼看向方腊，痛心疾首道：“圣公，不！陛下！大伙儿这么多年兄弟，谁个彼此不知？我等做兄弟的，为你死亦无妨，只是若这般说老邓，着实冷了兄弟们的心。”

方腊见邓元觉伤心吐血，又见石宝意欲自刎，心中也觉惨然，但听得厉天闰言语中见责之意，却又愤怒起来，气呼呼不去看他，转向庞万春、司行方喝道：“你两个心中，也觉得都是寡的不是么？”

庞万春苦笑，正要说话，却听司行方哑了嗓子，竭力叫道：“小、小弟不敢，小弟本是个无用的，在、杭州城，便该死了的，呵呵，一介游魂孤鬼，不敢说圣公的不是。”

方腊闻言，脸色愈发难堪，点道：“好、好，好得很！这般说来，毕竟是寡错了，也罢，也罢，寡错了，寡给邓和尚、给你司帅叩道歉便是！”

一说，一便要挣扎起身，慌得邵夫连忙来扶：“啊呀，你这般伤势，如何能够起来……”

方腊怒道：“滚开！他们不是都说寡错了？既然错了，叩几个不是理所应当？”

邵夫大哭道：“读书的酸生都说，君为臣纲，岂有君向臣叩之理？你们便不当他是皇帝，也没有大哥向兄弟叩之理啊。”

曹冷眼旁观，见方腊竟是耍起无赖来，不由暗笑，心道罢了，若论耍无赖，你的道行还浅，且待吾给你扎个样式。

当即快步向前，另一边扶住方腊胳膊，满脸关怀亲热：“啊呀，岳父，不可如此！便是真说错了几句话，都是自家，谁还同你计较不成？自家，有话慢慢说便是。”

谁料方腊不见他犹可，一见了他笑呵呵模样，只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这倒不单单是方腊量窄，他若真个量窄时，手下也聚不得这般多物。

若论方腊，平里也是一等一的奢遮汉子，不然江南多少豪杰，缘何便以他为魁首？

只是英雄本色，只在艰难时见得。

方腊虽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大佬，比起古往今来那些真正的大英雄、大豪杰，相距却又不可以道理计了，譬如老曹于赤壁那般一败涂地，吃追得上天无路、地无门，还能恍若无事、哈哈三笑的境界，若是区区方腊，万难望其项背。

对于方腊而言，近来子着实太不顺心。

本来顺风顺水占了江南半壁，满心以为大宋朝不过如此，结果童贯南来，一路败绩，直打到老窝门——

至此时，他还能强撑着体面，一心要待两路援兵抵达，来个力挽狂澜，却不料王舜臣来一箭，让他连痛快厮杀一场都成奢望，及被救醒，妻子慌慌张张一番言语，字字句句都是噩耗：

帮源，攻陷了，金银财宝不见了，亲儿子，命没了，心腹兄弟白赔了……

听到最后，方腊讶然发现，居然所有好处，都落在了自己便宜婿手里。

这厮得了自己娇花一般儿不算，连手下幸存的众将，也都个个倾心膺服。尤以王寅可恨，直接升班，和自己并列丈，最为可气者，他丈资历竟比自己还老！

连自己一心欲杀而杀不了的朱勔，也死在婿兄弟武二郎手上。

这还了得？老子十余年苦心造诣打下的事业，居然成了别的踏脚石？想到这一点，方腊怒不可遏。

他心里其实早知，这个“武孟德”此行兵分两路，左脚黑右脚白，一手拉一手打，存心有些不良。

但此一时彼一时，彼时兵马在手，自负英雄，便能宽容相待，甚至打算施展手段，将这便宜婿彻底收服。

然而此时一觉醒来，本钱全丧尽，陛下变圣公，顿时把那颗平常心打得碎，收服武植的心思，也自然无存，反而急急赶来，怕被武植收编了去。

来到门，正听武植与众商议后续行止，方腊连忙止步偷听，这一听，险些没背过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