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止返（第二章）下

家里再也没有了轻松和笑容，东西越来越少，屋子和院子也变得越来越空旷。

田里也没去管了，去过几次后，发现过分的寒冷让田里的作物成片成片的死，就算还活着，不回暖的春天也没法收割。

留给他们的时间却不多了。

家家户户都在囤粮，还要为来年做准备，哪还有什么余额，过去了一个多月，弟弟可以下床了，也只能隔着窗户看看外面，夜里，阮晴听到另一边屋子传来母亲的低泣和对父亲的埋怨。

「医生说还要多久？。」

「至少得等冬天过去，回暖以后……。」

母亲沉默着算算子，然后忍不住说道：「起码还有三个月！。今年这样，哪还有什么春天！。雪下完了，大旱又该来了！。再说，咋撑到那时候？。吃饭的粮都已经没了！。」

父亲沉默许久，最后无奈叹气道：「明儿我想想办法……。」

「哪还有什么办法……。」

母亲忽然一改低怨的语气，惊诧道，「他爸，你说，咱家妞儿是不是……。」

「是啥？。」

「我瞧咱家妞儿平时跟上芳姐的大军走挺近，她男这些年一直在外挣得可比咱扒地里多多了，要不……。」

「这咋能！。妞儿还小，这不成了卖……。」

父亲终于理解自家婆娘说的什么意思，当即就要反驳，可一对上她的眼又立即住了嘴，低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唉，还是算了吧……。」

这时反而母亲选择作罢，「小平这一天几十几十的出，妞儿就算过去了，芳姐又能给多少……。」

随后是长久的无言。

听到这里，阮晴默不作声地悄悄回了床，一个荒诞的念慢慢发芽。

第二天一大早，父母没跟她提昨晚的事，两和爷爷开着拖拉机出了门，听说那边在趁着冬天招活，管饭，还给带回去，于是留下阮晴在家看着不下床的弟弟和。

早上用完缸里最底层的米煮了一大锅稀饭一家喝，中午大们不回来，在家的白天就得熬着，熬到晚上。

阮晴陪着弟弟说了会话，来到后院的屋子里看望，被唤到床前。

「妞儿啊……。」

老从被子里伸出枯瘦的手臂牵住孩的手，「饿了吧？。」

虽然寒冷加剧了她的饥饿，但阮晴还是摇摇，「不饿。」

老翻身掀开从靠墙的床角，从底下拿出一小袋米，约摸也只有一把，笑眯眯地说道：「拿去，别饿着，要是饿瘦了，咱家姑娘就不漂亮了！。」

望着老憔悴慈祥的面孔，阮晴不知不觉地落下泪来，「……。」

「哭啥？。拿着，记得分弟弟一点。」

老将袋子到阮晴手里，然后握住她的手。

阮晴边抹泪边点应道：「，你等我会儿！。」

说完钻出屋子进到隔壁厨房，舀瓢水随便划拉几下就收回冻得通红的手指，倒掉大半淘米水，再添上一些放到炉子上，在底下点着枯和树枝烧起来。

阮晴不断地添柴、添柴，火焰将她的脸蛋映得亮红，盖子上也逐渐升腾起温暖的蒸汽。

咕嘟咕嘟了好一会儿，阮晴眼见柴被用了不少，锅里也差不多了，便停止了继续添柴的动作，等待火焰慢慢熄灭。

炉子里再无一丝红光时，阮晴拿出三个碗，先给弟弟盛了一半端过去叫他起来，然后反身从剩下的一半里再盛出一半送到隔壁。

「！。！。米煮好啦！。」

阮晴欢快地呼唤着，却没得到回应。

她来到近处又叫了一声，老仍旧没有声音，眼睛闭着，似乎已经地睡着了。

阮晴隔着被子晃晃她的手臂，「？。」

还是没有动静。

于是阮晴笨拙而无措地向老的脸庞探去，感受不到温度，感应不到呼吸。

孩像傻了一般端着碗微微张着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才猛然回过来，把碗放到烂桌子上，一下子扑到床，脸贴着脸，似乎只要距离够近就仍能有所感觉。

结果自然还是什么都没有。

老没有再睁开眼睛，没有再亲切地喊她「妞儿」，只有凝固了的表似乎仍在慈祥地笑着。

阮晴拽出老被子里的手，掰开她的手指，然后贴到自己脸上，眼泪忽然就大颗大颗、大串大串地落下来。

野外的寒风容不下温。

在这个旧的小屋里，她失去了给她带来最多温暖的。

直到感觉到泪痕了，她从门后搬来一张小板凳，捧起烂桌上已经凝固出白膜的冷粥，一直呆呆坐在床前。

从中午坐到天黑。

「突突突突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