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我恨你】（4-5章）

那么懒洋洋地斜倚着轿车的侧门，手指夹着根烟。

黑暗中，那烟的红光一明一灭，活像坟地里飘的鬼火。

没一会儿工夫，坑总算挖好了。

凑合用吧。

于是俩费了牛劲，合力把那死沉死沉的麻布袋子「噗通」一下给扔坑里了。

随后，挖坑那伙计，手脚不停，「呼哧呼哧」的，又一铲一铲的往坑里回填

泥土。

铲子扬得飞快。

抽烟那主儿，开始在周围转悠，撅着，跟找掉地上的钢間儿似的，检查

有没有落下什么「纪念品」。

转悠完一圈，抽烟那家伙又溜达到车后，扒拉开后备箱，在里面翻腾

起来，结果还真给他找出一只鞋！

他拎着那只鞋，走到河边，铆足了吃的劲儿，胳膊抡圆了就朝河中心那

片黑咕隆咚、不见底的水里甩了过去。

而同一时间，在这座桥那稍远的地方，一个更小的、黑乎乎的影子，跟块

抹布似的，正直挺挺地往下坠！

那只鞋在天上划出了道难看的弧线，还没等鞋子坠水中，远处先发出了

「咚！」的一声闷响，活像帕瓦罗蒂那胖子猛地打了个嗝。

一会功夫，河面上连续跳起两朵水花。

这动静儿，有点他妈的邪门了。

可这水花都他妈没来得及散净呢！

更邪门的事出现了。

又是一声「咚！」抽烟那跳水了，接着向远方游去。

……

他叫陈刘旺。

他爸姓陈，放高利贷的。

他妈姓刘，在滨城倒腾副食品批发。

这小子完美继承了他爹妈的「优良基因」，辍学后就在他妈的市场上，靠着

放贷等下三滥手段，硬是抢了几十个铺面，然后转手一卖，捞到了所谓的生第

一桶金。

后来市场里出了一个姓胡的刺，拉了几个不服气的跟他对着。

老话说了，断财路犹如杀父母。

于是，在一个连月亮都懒得露脸的晚上，陈刘旺伙同黑狗把姓胡的给绑了，

打算给埋了。

地点都选好了，就在滨城郊外的钢铁桥底下，那地方除了一片烂泥外啥都没

有。

因此，在那儿给丫埋了，神不知鬼不觉的。

所以，陈刘旺这，杀讲究个由，救呢？

全看当时心。

扔完鞋后……

他居然他妈的跳水救了。

因此，钢铁桥底下上演起一幕荒诞绝伦的喜剧，一个「扑通」一下，跳

夜色如墨的河里捞。

另一个在吭哧吭哧地挥着铲子，兢兢业业地埋尸。

，这世界真是疯得没边了。

……

时间这玩意儿，像条看不见的河，自顾自地往前淌，才他妈不管你死活。

……

滨城民医院。

等安倾霜再次睁开眼，已是一年半以后了。

她睁眼就被顶那盏白炽灯刺得眼泪直流。

护士像发现新大陆似的跑去叫医生，然后呼啦啦围上来一群，拿着冰凉的

玩意儿在她身上戳戳点点。

她感觉自己像个被拆开又缝起来的布娃娃。

她瞪着天花板，眉拧成疙瘩，脑子里空空。

她在想，「我是谁？我怎么在这儿？真够呛，我连自个儿是谁都搞不清了。」

医生瞅了眼旁边那些嘀嘀作响的机器，抽出一支小手电筒，扒开她眼皮照了

照。

又问了几个蠢问题，什么今天是礼拜几，拉不拉新几内亚的总统叫什么名字

啊，等等。

然后，他语气平淡地告诉她，她是跳河被捞上来的，送来的时候因为憋气

太久，导致脑子歇菜了，成了个植物。

她在这儿躺了整整一年半。

一年半！

感觉他妈才过去了一分钟。

医生又说她两条腿的肌萎缩了，得像小孩学走路那样重新练。

「算你走运，」医生地又补充道「你躺的时间不算特别长，恢复起来

用不了太久。」

他说得好像这他妈是件天大的喜事。

安倾霜听着，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真的。

「谁…谁救的我？」安倾霜嗓子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她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陌生的名字，黄景明。

黄景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