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后面跑，到处撒尿，她不把你当作一条看家狗……却把你看成一位诗。她说，你曾一度是位诗。现在你又是什么？勇气，西尔维斯特，勇气！把那个麦克风从裤裆里拿出来，放下后腿，别再四处撒尿。我说，拿出勇气来，她已经从你身边逃开了。告诉你，她早已被砧污了，所以你还是把栅栏拆了为好。彬彬有礼地问我咖啡的味儿是否比石灰酸好点儿也没有用，我不会给吓跑的。把老鼠药放进咖啡里好了，再来点玻璃。尿一泡热气腾腾的尿，再扔几

颗豆蔻进去……几个星期以来我一直过着一种群体生活，我不得不同其他一道过子，主要是几个疯疯癫癫的俄国、一个醉醺醺的荷兰和一个叫奥尔加的大块保加利亚。俄国则主要是指尤金和阿纳托里。

奥尔加几天前才刚刚出院，她在医院里割掉了身上的几根管子，掉了一点儿赘，不过看上去并不像是受了多大的罪，体重仍同一部有驼峰似曲线的火车差不多。最新{发布地址}?www.ltx?sdz.xyz}她大汗淋漓，中奇臭，仍旧戴着刨花状的切尔克斯假发。她的下上生着两个大疣子，疣子上长出一撮毛来，于是她便脆留起了小胡子。

奥尔加从医院回家后的第二天便又重做鞋旧业，早晨六点便在长凳上开了，每天做好两双鞋。шщш.LтｘＳdz.соｍ>ht\tｐ://www?ltxsdz?ｃｏｍ.ｃoｍ尤金总抱怨说奥尔加是个负担，实际上却是奥尔加用她每天做的两双鞋养活尤金和他老婆，奥尔加若是不活便没有吃的。于是都争先恐后及时把奥尔加拖上床，都争着给她足够的食物来维持下去……每顿饭都是以喝汤开始的，不论是葱汤、西红柿汤、菜汤还是别的，这类汤都是一个味道。那味道总像是洗碟子的抹布扔在里面煮过一样——有点儿酸味、霉味，上面漂着渣子。每顿饭后我便看到尤金把它藏在柜子里，它就在那儿继续霉变下去，直到下顿饭再端出来。油也藏在柜子里，放了三天以后那味道就像一具尸首上的大脚趾。

煎放坏了的油时散发出的气味并不是很开胃的，更何况做饭的房间里根本没有任何通风设备。我一打开门就觉得恶心，可是尤金一听到我来了便总要打开百叶窗，扯开像鱼网一样结在一起遮阳光的床单。可怜的尤金！他四下里望望屋里几件粗笨的家具、肮脏的床单和还盛着脏水的洗脸盆，然后说，“我是一个隶！”他每天都这么说，还不只说一遍，要说十来遍，说完便从墙上摘下吉他唱起歌来。

坏掉的油……这也使我产生了许多联想。一想起这变质的油我就感觉到自己正站在一个小小的老式院子里，这是一个气味很难闻、很凄凉的院子。稀奇古怪的物透过百叶窗上的裂缝偷偷地窥视我……其中有围着披中的老、小矮、生着一张老鼠脸拉皮条的弯腰询背的犹太、轻桃的小妞和留胡子的傻瓜。他们瞒珊走进院子来汲水、洗刷污水桶。一天尤金问我肯不肯替他倒污水，我就提着桶到那个角落里去了。地上有一个孔，孔周围扔着一些脏纸。那一小井也被排泄物弄得很脏，在英语里排泄物即是屎尿。我将桶一斜，一摊摊又脏又臭、叫意料不到的东西便噗噗溅出来。待我回去，汤已盛好了，吃饭时我始终想

着我的牙刷——牙刷旧了，毛常嵌牙缝中。

坐下吃饭时我总是拣靠窗的座位，我怕坐在桌子另一端，那儿离床太近。那张床叫心里发怵，一扭过去我便可以看到灰色床单上的血污，可我尽量不看那边而去看窗外院子里的刷洗污水桶。

每逢吃饭总要有音乐助兴。大家都取过酪后尤金便跳起来摘下挂在床上方的吉他。曲子总是那一支，他说他能弹十五六支曲子，可是我听到的从来没有超过三支。他最喜欢弹的是“迷的诗”，这支曲子充满苦恼和悲哀的调。

下午我们到电影院去，那儿凉快、黑暗。尤金坐在乐池里的钢琴前，我坐在前排的一只长椅上。影院里空无一，尤金仍唱得十分卖力，似乎欧洲所有的帝王都在听他演唱。花园门打开了，湿树叶的气味飘进来，潇潇雨声同尤金悲凉凄苦的歌声织在一起。午夜过后，来看热闹的身上发出的汗臭和难闻的臭弥漫了大厅，我便回去找一只长椅睡觉了。影院出处的灯光在烟气中摇曳，在石棉幕布下方一角上投下一缕微光。

我每夜在这只工眼的视下闭上自己的眼睛……戴着一只假眼站在院子里，仅有半个世界是清晰可见的。石是湿的，上面生着青苔，石缝里有黑色的蛤螟。通往地下室的处由一扇大门挡着，阶梯很滑，上面尽是蝙蝠屎，很脏。门膨胀了，眼看就要倒下来，门的合页也快脱落了，然而门上却赫然用彩笔写着几个堂皇的字：“切记随手关门。”为什么要关门？我搞不明白。我又瞧瞧这几个字，它们不见了，在原来的地方嵌着一块彩色玻璃。我取下假眼，朝上面啐唾沫，用手帕擦拭了一番。一个正坐在一个高台子上，这个台子比一张巨大的雕木写字台还高。脖子上还盘绕着一条蛇。整个房间里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