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来旺儿递解徐州

！”金莲骂道：“贼囚！猛可走来，吓我一跳！你又不知下什么事！”钺安道：“爹因为小的告嫂子说了旺哥去了，要打我。娘好歹劝劝爹。若出去，爹在气里，小的就是死罢了！”金莲道：“怪囚根子，唬的鬼也似的！我说什么勾当来，恁惊天动地的？原来为那才。”吩咐：“你在我这屋里，不要出去。”于是藏在门背后。西门庆见叫不将钺安去，在前厅叫如雷。一连使了两替小来金莲房里寻，都被金莲骂的去了。落后，西门庆一阵风自家走来，手里拿着马鞭子，问：“才在那里？”金莲不理他，被西门庆绕屋寻遍，从门背后采出钺安来要打。吃金莲向前，把马鞭子夺了，掠在床顶上。说道：“没廉耻的货儿，你脸做主了！那才想他汉子

上吊，羞急拿小来煞气，关小甚事！”那西门庆气的睁睁的。金莲叫小：“你往前你那营生去，不要理他。等他再打你，有我哩！”那钺安得手，一直往前去了。正是：

两手劈开生死路，翻身跳出是非门。

这潘金莲见西门庆留意在宋蕙莲身上，乃心生一计。在后边唆调孙雪娥，说来旺儿媳子怎的说你要了他汉子，备了他一篇是非，他爹恼了，才把他汉子打发了：“前打了你那一顿，拘了你面衣服，都是他过嘴告说的。”这孙雪娥听了个耳满心满。掉了雪娥气儿，走到前边，向蕙莲又是一样话说，说孙雪娥怎的后边骂你是蔡家使喝的才，积年转主子养汉，不是你背养主子，你家汉子怎的离了他家门？说你眼泪留着些脚后跟。说的两下都怀仇恨。

一，也是合当有事。四月十八，李娇儿生，院中李妈妈并李桂姐，都来与他做生。吴月娘留他同众堂客在后厅饮酒，西门庆往家赴席不在家。这宋蕙莲吃了饭儿，从早晨在后边打了个幌儿，走到屋里直睡到西。由着后边一替两替使了丫鬟来叫，只是不出来。雪娥寻不着这个由儿，走来他房里叫他，说道：“嫂子做了玉美了，怎的这般难请？”那蕙莲也不理他，只顾面朝里睡。这雪娥又道：“嫂子，你思想你家旺官儿哩。早思想好来！不得你他也不得死，还在西门庆家里。”这蕙莲听了他这一句话，打动潘金莲说的那由，翻身跳起来，望雪娥说道：“你没的走来声颡气！他便因我弄出去了。你为什么来？打你一顿，撵的不容上前。得不说出来，大家将就些便罢了，何必撑着儿来寻趁！”这雪娥心中大怒，骂道：“好贼才，养汉！如何大胆骂我？”蕙莲道：“我是才，你是才小！我养汉养主子，强如你养才！你倒背地偷我汉子，你还来倒自家掀腾？”这几句话，说的雪娥急了，宋蕙莲不防，被他走向前，一个掌打在脸上，打的脸上通红。说道：“你如何打我？”于是一撞将去，两个就揪扭打在一处。慌的来昭妻一丈青走来劝解，把雪娥拉的后走，两个还骂不绝。吴月娘走来骂了两句：“你每都没些规矩儿！不管家里有没，都这等家反宅的！等你主子回来，看我对你主子说不说！”当下雪娥就往后边去了。月娘见蕙莲发揪，便道：“还不快梳了，往后边来哩！”蕙莲一声儿不答话。打发月娘后边去了，走到房内，倒了门，哭泣不止。哭到掌灯时分，众着，后边堂客吃酒，可怜这忍气不过，寻了两条脚带，拴在门楹上，自缢身死，亡年二十五岁。正是：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落后，月娘送李妈妈、桂姐出来，打蕙莲门首过，房门关着，不见动静，心中甚是疑影。打发李妈妈娘儿上轿去了，回来叫他门不开，都慌了手脚。还使小打窗户内跳进去，割断脚带，解卸下来，撅救了半，不知多咱时分，呜呼哀哉死了。但见：

四肢冰冷，一气灯残。香魂眇眇，已赴望乡台；星眼瞑瞑，尸犹横地下。不知爽逝何处，疑是行云秋水中。

月娘见救不活，慌了。连忙使小来兴儿，骑往门外请西门庆来家。雪娥恐怕西门庆来家拔树寻根，归罪于己，在上房打旋磨儿跪着月娘，教休题出和他嚷闹来。月娘见他吓得那等腔儿，心中又下般不得，因说道：“此时你恁害怕，当初大家省言一句儿便了。”至晚，等的西门庆来家，只说蕙莲因思想他汉子，哭了一，赶后边，不知多咱寻了自尽。西门庆便道：“他恁个拙，原来没福。”一面差家递了一纸状子，报到县主李知县手里，只说本因本家请堂客吃酒，他管银器家伙，因失落一件银钟，恐家主查问见责，自缢身死。又送了知县三十两银子。知县自恁要作分上，胡差了一员司吏带领几个仵作来看了。自买了一具棺材，讨了一张红票，贲四、来兴儿同送到门外地藏寺。与了火家五钱银子，多架些柴薪。才待发火烧毁，不想他老子卖棺材宋仁打听得知，走来拦住，叫起屈来。说他儿死的不明白，称西门庆因倚强他：“我贞节不从，威身死。我还要抚按告状，谁敢烧化尸首！”那众火家都走了，不敢烧。贲四、来兴少不的把棺材停在寺里来回话。正是：

青龙与白虎同行，吉凶事全然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