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决断圣心

粗布衣裳，脸蛋上泥点点，双脚在泄水缺处晃，正在濯洗脚丫上的泥，也是不亦乐乎。

在偌大田亩间劳碌的有膘朴汉子，亦有粗壮农，但小孩却是未曾见过，我颇有些疑问，走上前去礼貌地鞠躬问道：“老丈，你家姑娘几岁了？”

却没想到老者径直闭目，毫不理会，连都没转一下，自顾自地用斗笠扇风驱汗。LтｘＳba @ ｇmail.ㄈòМ 获取

我既不生气也不怎么尴尬，只是有些好奇难解，而胡大壮走上前来解围：“何伯，这是我朋友，不是那些公子哥。”

他这才睁开眼睛，喑哑

开道：“是大壮朋友啊，我看也不像那些王八蛋，找老汉有什么事么？”

见他肯接话，我才松了一气，客气道：“老丈，没什么，看您的孙可，想问问……”

我话还没说完，却是异变突生，只见那小孩手忙脚地扑倒何老汉怀里，嚎啕大哭、恐惧哀泣：“爷爷！他要把小花抓走……”

何老汉叹一气，摸着孩小脑袋安慰道：“小花不哭，这个哥哥不是坏，没说过这话，小花听错了……别怕啊，不哭了不哭了……”

我一时被这莫名其妙的场面弄得愕然不已，我只是客套地夸夸拉近距离，小孩却为何这般反应？

何老汉哄了半晌才安抚好小花的绪，又让她到一旁玩耍，小孩抽噎点，怯生生地绕开我回到原处冲洗小脚丫，一双朦胧泪眼却时不时朝我瞟来，既害怕又警惕。lt\xsdz.com.comLтｘＳba @ ｇmail.ㄈòМ 获取

“老丈，我……”

我有些云里雾里，正欲开道歉，他却摆摆瘦的手，叹气开：“老汉知道你不是故意，不用再说了。”

“多谢老丈谅解……可为何会这样？”我舒了一气，疑问却不能自解。

“呸！还不是那群公子哥，见到好看就要抢占，什么青天老爷、百姓父母，根本就不管！”何老汉吐了一唾沫，大骂，“谁不希望自家闺好看些？可这世道，对穷来说，那不是好事，是罪过！”

见何老汉愤然怨语的模样，我心下愕然，纨绔子弟欺男霸已经根蒂固到如此境地了吗？哪怕夸奖一下小孩也会吓得她畏惧嚎啕，他们究竟是何等的怙恶不悛啊？

范从阳此时上前一步，开道：“老丈来这里多少年了？”

何老汉打量一眼，漫不经心地回答：“三年多吧。”

“可是来给云隐寺种福田的？”

“这里哪个不是给佛爷种田的？”何老汉叹了一气，“虽然租子也收得很厉害，总比那些地主员外少些，不然爷孙俩早就饿死了。”

范从阳叹了一气，安慰道：“今生种福田，来世投胎富贵家。”

“老先生说的这些话，若是转回去十年，老汉可能就信了，但如今老汉一只脚都进了棺材，也看开了，死如灯灭，哪有什么来世？就算有，那也不是我老汉了！又算什么福报呢？”何老汉摇不已，唉声叹气，“可惜其他就不一定相信了，余下来的一些银钱，都拿去供奉佛祖，还不如买点吃了得了！”

范从阳默然听完，才点感叹：“老丈好

觉悟。”

何老汉听了此话，摇摇，摆摆手，示意不愿多言。

范从阳对我们使了个眼色，三便一起离开了。

“福田是什么？”走开十几步，望到那终于放松了警惕、尽玩耍的小花，我不禁心酸难耐，发出了这般疑问。

范从阳看不出悲喜，淡淡开：“福田是佛门寺庙的产业，为寺庙料理田地便称作‘种福田’。相较做佃户，地主员外要收租八成；而种福田只收六成，其余的归自己所有。”

“那不是要好上许多吗？”

范从阳摇道：“好不了多少。福田是由寺庙管理，田户每月供奉多少香油钱，他们会记录成册，供奉得少了，便撤去资格，算下来，七成半都会落到佛门手里吧。”

“啊这……”我哑无言，种个田，还有这种内幕，简直是匪夷所思。

范从阳又道：“除了佛田和地主的田地，还有一种叫做皇田。一般是皇亲国戚、帝室宗脉所有，或者由皇帝颁旨赐予有功之臣。耕种皇田的收成，所得都是田主所有，也勿需上税；为了维持农户的生活，田主可能会留个一成半成左右吧——其实死了他们也不关心，因为给他们种皇田的都是签了卖身契的。”

我悲从中来，凄愤问道：“这样也有甘愿作役吗？与死了又有何区别？”

范从阳摇苦笑：“怎么没有？对于走投无路的农户来说，好歹是一条生路。”

闻得此言，我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只听范从阳继续问道：“徒孙可知，为何会有走投无路的农户？”

“不知。”我有些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