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遇见初雪与初吻

地板刷的漆掉了七七八八，座位表层的皮革也几乎磨光，弹簧垫如一个月前的面包，掺杂着柴油味和酸臭味的空气弃斥着每一个角落。

多崎司皱着眉把车窗打开，放了一点新鲜空气进来。

“，我好累。”二宫诗织靠着椅背，声音略微嘶哑，小脸蛋上爬满疲惫。

从昨天中午开始，就一直在旅途颠簸，不累才怪呢。

多崎司把窗户关上，轻轻握住她的手：“以后不会让你一个走这么长的路了。”

二宫诗织向他投以无邪的微笑，表仿佛在说“要说道做到哟”。

“嗯。”多崎司认真地点。

上了大约二十名客后，大车缓缓启动，往旭川市区向北驶去。越向北行，街道越是凄凉，田园和荒地开始闪眼帘。

天色稍稍晴朗了一点，低矮农舍的屋脊和黑色的塑料棚沐浴着冬微弱的阳光，折出来淡淡的温暖感。

二宫诗织很快又睡了过去。

随着大车的转弯，她的小脑袋晃动着搭在多崎司肩上，姿势停住不动。

小巧可的嘴唇微微抿着，用鼻子静静呼吸，温暖的湿气极为均匀呼出。

多崎司一直侧，鼻尖微微触碰着她顶的发，嗅着发香。少纤细的身体随着汽车的颠簸而不时颠簸一下，令联想到静静的雨幕下无边无际的大海中摇晃的小帆船。

天空灰濛濛的，尽处和同样灰濛濛的海面融为一体，小帆船前途未卜。

不久之后，汽车钻山中，沿着蜿蜒曲折行驶。

道路两边的景色，也从田园变成了一片森森的杉树林。漫无边际山林在呼啸的北风中此起彼伏，蓊郁的针叶林不见一线阳光。

光线被遮蔽，视野变得昏暗，就连温度似乎也跟着降低了。

靠着多崎司肩膀睡觉的二宫诗织转了转脑袋，双手像是冷到了那样的，紧紧抱住他的手臂。

多崎司看着她惨白的脸色，有些心疼。

从北海道到东京，这一段跨越山和大海的旅程，以往她都是一个走过来的。一个提着笨重的行礼，在汽车站与火车站之间奔跑，在暗长狭窄的地下通道寻找光明......她只是一个刚满十六岁的小孩啊......在那充满元气的笑容之下，到底隐藏着多少她不愿意泄露出来辛酸？

回想春天的时候，刚认识她，就在内心认为这一定是个从小就在幸福生活中长大的孩子，否则不可能笑得那么生机勃勃。

到了真正可以触及到她内心世界的黎明时分，多崎司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错得很离谱。

大左拐右拐，离开这片杉树林，视野再次变得开阔起来。

似乎是一个山间盆地，景色沿着山体平展展地四下延伸开去，更远处的地方，已经能隐隐看到蓝色大海的一角。

在这行驶的过程中，多崎司欣赏着窗外的景色，看小可的脸颊；看小可的脸颊的同时，也在欣赏窗外的景色。

早上八点半，大在一个小镇前停下来。

司机刹住车，告诉乘客滨中町到了，会在此地停留几分钟，想下车的不妨下车活动一下身体。

多崎司伸手捏了捏二宫诗织的脸颊：“我们好像到家了。”

“唔~”二宫诗织揉着眼睛站起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从网式行李架上取下行李，走出车厢。

司机在车尾处的候车亭抽烟，候车亭的绿色遮阳伞摇摇晃晃，犹

如海中孤岛的上的一颗椰子树。

迎面吹来的北风冷飕飕的，像刀子一样割得皮肤发疼。

多崎司提着行礼，空出一只手搂住二宫诗织的腰，用身体替她挡风。展现在眼前的小镇很小，一面临海，另外三面被山脉环抱着。

山腰上隐约能看到几个村落，可供耕种的平地也不大。村落前面是层次分明的梯田，此时已经没有了农作物，光秃秃的一片。

有一个戴斗笠的，在焚烧秸秆。

“秋天来就好了，”二宫诗织指着梯田说，“金灿灿的一片，可好看了。”

“下雪才更好看。”多崎司和她唱反调。

“下雪冷死啦，大家都不出门没意思。”

“打雪仗很有意思啊。你想想，一群孩子在雪地上嬉戏打闹，雪球碎裂飞溅起来的时候发出闪光非常有趣吧。”

“城里孩子真是不懂体会乡下。”

“不对，”多崎司纠正她，“是南方不理解北方。”

两边说，边往镇子里走去。

真是一个小得有些可怜的镇子，商业街固然也有，只是小得给一种凄凉的印象。临街店铺玻璃窗上的彩色海报大都陈旧不堪，屋顶几乎都是黑糊糊的。

那不是湿的颜色，而是久经风雪剥蚀后的模样，像墨一般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