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脏污了，不要了！柯雷吐出一污气，又扫了一眼地上的，他看见老秦瞅天棚像没事儿，曹健的眼皮不易察觉地微闭着在装睡，章兆泯胆大妄为地瞅

着柯雷狞笑，李珍也咧着嘴笑和章兆泯如出一辙。耿立昌似乎是真睡了，半张着嘴呲着大牙。柯雷想冲他们吼一声：起来吧！但喉动了一下没喊出来。他只好又转身拾起坐便池里那两根竖立的筷子，往外挑撅便池的污物。挑着挑着，柯雷的左腿膝盖处钻心地疼起来，疼得他有些站不住了。他扶正了右边的沙发，坐在了还算净的扶手上，屈起左腿放到右膝上，撸起裤管查看腿。虽然他心里知道自己这腿是在金山堡防空和冬天坐在炉前烧火，脚下用来出炉灰的地槽缝钻出的寒风作下的风湿病，可也从没这么疼过？柯雷撸起裤管往膝盖处一看，见膝盖内侧小腿腿上端有一脓点，他用手抹掉又冒出了一些白色的脓，双手一挤往外涌出的更多。啊呀！是脓瘘！

柯雷吓醒了。有风湿的左腿真的在隐隐酸痛。柯雷这才想起半夜时电褥子太热，他睡眼蒙胧地关闭了，褥子凉透了，这风湿病严重的左腿就闹起来了。

这个城市的冬天太漫长了，从上年十月中旬直到下年四月中旬，长达半年的时间里都是零度以下的冷天。这种漫长因为生活的单调显得愈加漫长和乏味。以至使这漫长的感觉绵延到了一年之中。在柯雷的感觉里，这一年他过的是一个子，只不过是重复了三百六十五次。没有色彩、没有波澜、没有变化。

当然，也并不是一点儿变化也没有，只不过这些变化对于柯雷的生活还没有构成质的改变。

这些变化包括，车间又进了七个徒工，四男三，清一色七一届中学毕业生。

柯雷他们班分来了一男一，曹健和宋玉花。二班去了两个男的丁家齐和史坤。奇怪的是给五吨锤这个全车间最大的锻锤分去了两个的学司锤，一个叫司丹红，一个叫郭丽珊。还有一个男的叫许文波。

新徒工的到来，使年轻一下子增加了几乎一倍，达到了十五个，若加上那几个老气横秋的大学生，就有二十几个。数量的增加虽然还不能带来质的变化，但相对于以前被淹没在老师傅堆里的几个年轻来说，这个数量使年青形成了自己的小队伍，从此开始生发出一些事来。

单调乏味的生活，促使柯雷本能地把眼光投向厂外，想扩大自己的生活圈子。中学时，柯雷在班里有几个关系非常要好的同学。住在大黄楼的苏国庆，和柯雷兴趣相同，都喜欢唱样板戏。柯雷会吹笛子拉二胡，苏国庆会拉京胡，也使柯雷喜欢上了京胡。上学时，柯雷常常提前离家，顺路先到苏国庆家，二在一起或一个拉琴一个唱，或切磋琴艺然后再去上学。其实上学也

不上文化课。学第一年开学时，讲了没几天课，柯雷留下印象的是，数学讲了有理数，俄语讲了几个单词，就停课闹革命了。没几天，老师不是靠边站就是被揪斗。校长天天早上被学校高年级的一个叫“警卫连”学生组织的押着，在校园门站在一个椅子上，低撅着迎接上学的学生。)01bz*.c*c椅子前的土地上，让滴下的汗水湿了一个圆儿。

不上文化课，不是开老师的批斗会，就是晒战备粮。班里的同学分成三班班在学校门前的马路上支起的窝棚里，看摊在马路中央的玉米和黄豆。学生们没了管束，同学间有了矛盾就文攻武卫，学校里天天有打仗的，互相不服的就约个地方手。轻的是用拳，讲究拳击，封对方的眼，重的是用刀子，把三角刮刀进对方的里放血。胆大敢下手捅过别刀子的，就打出了名，拉帮结伙成立个小队伍，还命上个名儿，开始到处寻衅，看谁不顺眼就打谁。今天这个被打个乌眼青，明天那个被捅得血淋淋。LтｘＳba @ ｇmail.ㄈòМ发布页LtXsfB点￠○㎡ }校园和周边充满了恐怖。

警卫连的名声最赫亮，加这个组织的没敢惹。柯雷刚校时，这些就给新生一个威慑的印象。秋季里天不冷，在学校里戴着只露出两眼的大罩，不声不响地巡视，新生见了都远远躲开。警卫连制造恐怖也招惹恐怖，他们属“悍联总”一派，围攻属于“炮轰派”的据点建筑工程学院时，警卫连充当了敢死队，第一个攻进了那座青灰色欧式的教学楼。后来，他们的首任连长在学校的“连部”里，被楼外打来的冷枪中死了，他们抬着尸体上街游行示威，轰动全市。

在这些恐怖气氛中，许多学生不敢上学了。有的则自觉不自觉地三一群俩一伙地抱团儿，寻求保护和自卫。

苏国庆有个哥哥，前几年在松花江游泳淹死了。苏国庆成了家里的独根苗儿。母亲有肾病，脸色苍白地整天卧在床上。这种家境和共同的好，使苏国庆和柯雷相处如兄弟。学校和班里起来后，班组织也改变了，取消了班长，成立了勤务组。原来的班长铁军担任了组长。铁军长得十分结实，个子不算高，但肩宽背厚，肌发达，后来熟习了，柯雷知道他练健身和拳击。铁军有个哥哥，在他们家正阳河那一片很有名，是谁也